崔夫人听到推门声微微掀起眼皮看到薛容玦,声音平淡地道:“你来了,把门关上坐吧。”
话毕又轻轻地阖上眼皮。
薛容玦依言转身关上了门,她环顾了四周根本没有一张桌子或椅子,她抬步走到崔夫人面前,将灯笼放在二人之间,便席地而坐。
地上好歹还有些被褥不是那么硬,只是略微有些潮湿。
坐下后她才就这灯笼的光芒看到崔夫人的颈上、手腕处、腰上全是锁链。
她想象过崔夫人在牢狱中会是什么样子的,看到她如此淡然平静面色上毫无痛苦她一点也不意外,在她印象中崔夫人情绪最外放的一次便是元宵灯节那日了。
两人之间长久地沉默着,最终还是薛容玦打破了诡异的宁静:“听说您要见我?”
崔夫人睁开眼,面容竟然带了几分笑意:“小姑娘,是你做的吧?”
薛容玦着实惊讶了一会,如筠行事十分隐蔽,除非是特别留意如筠的一举一动否则不会被发现。
她拨开了眼前的碎发,面容沉静:“是我,是我哪里露了马脚吗?”
崔夫人摇摇头,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除了我没人会猜到是你做的,知道这些事的人可不会上赶着把自己做的丑事公之于众。”
“您……”薛容玦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真的是您做的吗?”
“是我,”崔夫人的声音竟然有几分轻快与解脱,“我曾以为这些事会像积石一般在我心上重压一生,没想到还有说出来的一天。”
“还记得我曾同你讲的吗?我其实一直不相信神佛,知道前些日子夫君在如此快的时间就离我而去,我才知道我不是不相信,是我一直在骗自己。
“云冉离去前我曾与她见过一面,她对我说‘凡世之物,皆系因果。今日汝植此因,明日必结彼果。我在九霄之上,静候你苦果降临之日。’”
“云冉离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崔夫人指了指她手腕的佛珠,“我不得已才去永乐寺求得此串佛珠,又为她们母子二人燃了两盏长明灯,我也说不清是期望她们来生顺遂喜乐,还是为求我心中安稳。”
薛容玦看着崔夫人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有些不忍:“夫人,当初之事您是否有苦衷?”
“苦衷?”崔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了声音眼泪顺着脸庞流下,“世人总有各种个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做的错事开脱。”
“当初,若是此事不是我做便是夫君做,可是他那样一个朗然清幽的君子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忍心便替他揽了下来。
“若我说我是为了他能改变什么吗?什么也不能改变,况且也没有谁逼我,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所有结果也当由我来承受。
“没有理由、没有苦衷,错了便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