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玦拿起茶盏轻轻啄了一口,笑道:“姑娘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今日前来是同姑娘道别的,耽搁此处多日,我等也该启程了。”
钟瑶期秀美清挑讶异了一下,复低下头双手在身前紧握着,愧疚道:“是奴家耽误了容姑娘,听容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不知容姑娘前往明郡是为何,若是有奴家能帮上的容姑娘尽管开口。”
“我等是来自京都的布商,安乐县的云锦可是声名远扬,此番专程来瞧瞧,但我等对明郡同安乐县不甚了解,钟姑娘可能为我等介绍介绍?”
“原是如此,”钟瑶期紧簇的眉头方才展开,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虽生于连青郡,却时常往来明郡对明郡十分熟识呢。”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润,犹如涓涓细流娓娓道来:“明郡现如今的郡守乃是崔广,是颇受陛下宠爱的崔夫人之兄。崔广此人在明郡可谓是一手遮天,京中派来的监郡倒显得无足轻重。不过,在他的治理下明郡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
“明郡的郡尉乃是褚瀚,此人乃是崔家爪牙,事事以崔广为先。”
钟瑶期想到她们一行人是前来买布的,又歪着头想了想补充道:“明郡以安乐县为核心,明郡的布匹全国闻名,却只有两家大的布阁。
“一家名曰云锦阁,乃崔广之子崔原所经营;另一家名曰锦绣阁,表面为王家在经营,实则仍是崔家在经营。”
薛容玦听到一些自己未曾调查到的事情,好奇地问道:“这王家是?”
“我也不甚清楚,”钟瑶期皱眉摇了摇头,“只知晓似是与崔家有所关联。”
薛容玦点点头,起身拉着钟瑶期的手道别:“多谢钟姑娘相告,我等明日便先行一步,钟姑娘可在此多休息些时日再返回家乡。”
钟瑶期双瞳剪水,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知……容姑娘可否带我一同前往安乐县?”
钟瑶期见薛容玦挑了挑眉,却并不十分意外,双眸中满是淡然,只听她平静却略有深意地问道:“钟姑娘为何要去安乐县呢?”
钟瑶期正欲开口,薛容玦拉紧了她的手,打断了她:“姑娘这一副金镶珠翠耳坠看起来价值不菲呢。
“钟姑娘不若想好了再说,谎话说一次便够了。”
“钟姑娘觉得呢?”薛容玦明明笑看着她,可那双眸中的冷意让钟瑶期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薛容玦从钟瑶期房中出来时正巧在廊道与牧平也相遇。
牧平也愣了一下,笑道:“正打算去找姑娘,在下瞧着这几日天气不错,道路也变得干燥,不如我们继续上路?”
薛容玦闻言“扑哧”笑出声:“正打算同公子说此事呢。”
“那真真是巧了,”牧平也笑道,“那我去安排一下马车和侍卫。”
“且慢,”薛容玦阻了阻他,环视一周道,“公子可愿去驿站外走走?”
牧平也自是无不可,薛容玦让竹绿在驿站和月红继续收拾行李,二人缓步向着灵秀河边走去。
清澈的河流潺潺流着,时不时有鸟鸣从头顶飞过,河边还有些浣衣的农家女们在说些什么,她们面庞上都挂着单纯的笑意,眸子里全是清澈的快乐。
薛容玦像是初初来到郊外的少女,十分好奇地左瞧右瞧,一会蹲在河边和鱼儿面面相觑,一会弯腰摘掉一朵夕颜花把玩着,看着未曾见过的植物会时不时向牧平也讨问。
牧平也缓步走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抹橙色的倩影点缀在这清淡绿意的初秋,他忽然开口道:“姑娘似乎很喜欢缤纷的色彩。”
“什么?”薛容玦正瞧着一只蝴蝶翩翩飞过,没能听到他的声音,脸上还挂着未散尽的笑意转身看着他,裙摆微微翻动。
她此刻就像一只落入人间的精灵,古灵精怪。
牧平也的眸中满是不自知的柔情,轻笑出声:“在下说,姑娘好似很喜欢缤纷的色彩。”
薛容玦手中拿着花背到身后,青丝因她微微倾身而垂落到身前,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好奇地问道:“公子这话是怎么说?”
牧平也走到她身边和她缓缓向前走着,开口道:“姑娘的衣裙都是各种各样色彩,有湖蓝、草绿、鹅黄但就是没有见姑娘穿过月白底色的衣裙。
“在下记得,京都近日在世家贵女中月白底色的衣裙颇为流行。”
薛容玦手中玩着夕颜花,侧头看着牧平也,眸中都是打趣:“公子十分细心。”
“不止如此,”牧平也嗅到了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他顺着香气看向了前方的月桂树,“姑娘格外偏爱绿色,姑娘总是会对绿色的事物放慢脚步。”
薛容玦也嗅到了同样的清甜香气,快步走到前方月桂树下微微仰头嗅着:“满山遍是木樨香吶,真想在我的院中也种几棵。”
牧平也撩起衣袍坐在月桂树下,薛容玦看他如此潇洒的姿态愣了一瞬,便拿出帕子放在树下也坐了上去。
牧平也看她又拿出一张帕子,将树下掉落的桂花一一捡起,她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回去做个木樨香囊,我很喜欢木樨香。”
牧平也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卷翘的睫毛像刚刚飞过的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眼下那颗泪痣似坠未坠:“姑娘近日因周老爷子的信闷闷不乐,此刻显然心境开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