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大家记录的史书按照时间顺序整了一遍,却发现了一封信:“容丫头,这是不是晚亭写给你的?”
容玦接过信封,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没有缘由地开始心慌。
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她呼吸不断加重,颤抖的双手险些拿不住这封薄如蝉翼的信纸。
阿玦吾女:
见字如晤。
汝当此时,定与诸公集。父生平自谓不周,生当衰末之季,皇朝沦丧。
父在治书,频有感伤,抚史叹息,恨不逢时。
若使父生于桓帝之世,必同牧平也终绝外戚之患,使朝野安享百年。而今已矣,惜哉!
父非孔孟之贤,未能为天地立心;知之有限,亦不能着书立言为生民立命。书生也,生逢离乱,不能挥剑疆场建功立业,惟愿能转笔端,稍挽世道于既颠,为往圣继绝学。
……
今城陷我身死国灭,是我所愿,汝当生还。
无可复言,努力加餐饭。
泪水像一场破天大雨般涌出,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像雨幕中远方的风景一般模糊不清。
陈大人看到容玦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便心中了然,叹了口气:“容丫头,晚亭怕是早已有殉国之心,吾等也是。你快与我这孙儿带着书离开吧,一定要让后世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玦仔细小心地将信装入怀中。
她一把抹掉眼泪,礼节十分周到地向各位大人福了福身:“阿玦与陈家哥哥一路只会拖累他,他一人反而能走得更快更远。阿玦自知命不久矣,还愿各位大人谅解,阿玦想与阿爹同路。”
说完,不顾身后等人的追喊,大步奔跑,向着家奔跑。
敌军已经在攻城了,空荡的街道中传来的都是战争厮杀的声音。
还有零星的百姓向着城北奔跑,试图逃离这必死的牢笼。
容玦一袭白衣,翻飞的衣裙与片片雪花交织出一支舞曲。
她在这昏暗的街道上犹如鬼魅般逆着人流而行。
天更暗了,纷飞的雪花越来越大,似是为这末路王朝唱上最后一曲挽歌。
突然前方火光乍起,犹如破晓的朝霞,刺破了这黑暗的天际。
“轰隆”一声,城破了。
她大步奔跑,终于看到了火海中的父亲。
“阿爹!!!”她嘶嚎着,雪花在她脸上融为雪水,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眼泪和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