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珩为了保持体力,走上石阶后说的话寥寥无几。
柳双舞最初还对走天梯不屑一顾,独自一人叽叽喳喳说话,后来随着高度的增加,体力逐渐减少,肩膀上的灵压也越来越强。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长珩,连她都有些难以应对,不知叶师弟的情况如何,结果她却看到对方宛如行走于平地之上一般,自然流畅,丝毫不见喘息之态。
这师弟的体力不错嘛……柳双舞暗道,可惜了。
叶长珩后背挺直,看似每一步走得从容不迫,实际上肩膀也在承受越来越重的压力,多亏这几个月御凛的经常发疯,让他的力气有所增强。
这条路好似当年流云宗招新时的考核,那一次叶长珩是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踩线进入了流云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得到丰厚的奖励,而是只得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头衔。可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一步一步地踏着青石铺就的长阶,如同当年求仙问道一般,虔诚而专注。
不知不觉阶梯已经走了大半,无痕所说的危险却并未出现,柳双舞选择了一个令自己轻松些的走路姿势,问身边的叶长珩:“师弟,你说这危险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能尽量余留多些力气来应对突发状况。”叶长珩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未遇到危害,顶多只是因为太累了而在阶梯上停下休息片刻,很快那人又立刻行动,后方亦无猛兽追赶。
走了大半路程后,阶梯已经落入云层之中,白云漂浮在周围,阶梯两侧旁是如蚂蚁般微小的景观。耳边渐渐传来了似有似无的琴声,一缕幽香缓缓袭来,令人忘却了自身的疲劳。
叶长珩走着走着,终于看见尽头就在前方,于是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入目的却是茅草覆盖的简陋屋舍。
他一下子愣在原地,思绪仿佛被冷水冻结,周围的喧嚣纷纷褪去,沉浸在悠悠岁月的长河中。
倘若有外人看向叶长珩,就会发现此时他白皙的侧脸上留下了黄豆大小的汗水,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座久经风霜的石雕。
终于,他迈出凝滞了片刻的步伐,推开那间屋舍的大门。
门后,四角凹凸不平、需要杂草垫脚才能稳定的木桌,老旧而嘎吱作响的窗户,挂在墙上的生锈农具,都是如记忆一般相差无几的简单陈设。
两位垂垂老矣的人靠在屋舍里唯一一张木床的床屏上,看见叶长珩到来,沧桑的眼睛似回光返照一般,变得明亮而赤热。
“阿五,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叶长珩不由自主地从木桌上拿起脏兮兮的破碗,也不嫌脏,就用干净的手帕将里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一手提起破旧的水壶,将热水倒入两个破碗中。
明明是隔了四五十年没做过的举动,却还是宛如被永久烙在了肌肉的记忆上,做得行云流水。
叶长珩有些恍惚。
须臾,他把碗递给白发苍苍的父母,好几句话在喉咙里流转,最终还是跪在地上,说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爹、娘,是儿子不孝,没能在床前好好服侍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