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前有七十二逐门棍在先,后有开总祠堂除名在后,可是在他们看来,萧疏已一日不死,他身体里流淌的始终都是萧家的血脉。
而满堂坐着的莫不都是萧家的长者,长者为重,萧疏已就算是心中不满怀恨,也当重礼守仪,岂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站在萧家主宅之中,威胁他们。
昭华退在萧疏已身后半步,因果缘法之下,她纵有多番催促,但也不能插手更多了。此番是属于萧疏已凡人身的最终点,一切都只能他自己来。
可这萧家在座的满堂,却让她着实好有意味的大开眼界,忍不住翘起唇角生笑。
在踏入萧家之前,她尚且会担心萧疏已剑道之名盛沧澜,以至于萧家会以陈年旧怨为由百般阻拦他去见萧家如今的少主。
可如今看来,早已被逐出萧家的人,在萧家人眼中仿佛他从不该心中存在什么旧恨,而是还应当守着当年恩义,对他们感恩戴德、尊之重之。
人吶,真是荒唐又好笑。
口口声声恩怨无咎,却又希望他人守恩相报。
她微微抬头,仿佛透过木梁迭瓦看向辽阔无边的万里晴空,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漠的薄雾。
昭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何不敢。”萧疏已适时开口,刚好掩下那短促的嘲讽,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萧家族老:“反倒是萧家,如今焉能与我相抗衡。”
他负手而立,眼尾微微上挑,有些漫不经心地寻衅意味:“是凭借大长老的耄耋年岁还是萧家主的手中微末的修为?”
“望请诸位明白,我还有足够的耐心站在这里,可并非是什么往日旧情和君子风仪。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我若还是不能等到萧瑜来见我……”
萧疏已勾起唇角,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漠:“那便是你们萧家祖宗未曾显灵,在座的诸位便一同去提醒他们吧。”
“竖子尔敢!”
堂中有人怒喝一声,手持木杖愤起,眼看就要打在萧疏已身上。
时间仿佛都放慢了速度,萧疏已转头看向那名愤然而起的萧家族老,笑容冷戾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仿佛旷野舒展四肢的狼饶有兴致地看着某些不知死活的猎物靠近,以满足他压抑了整个冬日的嗜血疯狂。
愤而怒起的萧家族老透过萧疏已黝黑深邃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动作一点一点缓慢而笨重,不由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却又见自己的神情变换是如此的迟缓凝滞。
“萧……”他尚未说出口的话被萧疏已遏止在喉咙中,仰着头看见萧疏已黝黑不可见底的眼中某一瞬忽然闪过一丝诡谲的红芒,以及他面容上越发兴奋的不屑冷笑,心中大惊惶恐。
一点一点,在极其缓慢的时间流速中,这名萧家族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踝之处炸成血雾。
却难以求救和呼痛半声。
“嘭!”
一声炸响,平地而起。
满堂之人只看见萧疏已掐上那名萧家族老的脖颈,却不曾想下一瞬,一大片令人惊愕屏息的殷红血雾乍然出现在堂中。
室寂惶惶,具是惊骇。
一时之间,堂中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