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何姑娘还有金屋藏娇的爱好。”齐王看着从屋里仓皇跑出来的何姣姣，声音不咸不淡的嘲讽着。
“不敢不敢，陋室而已。”何姣姣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累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当着齐王的面儿，话竟然连脑子都不过，就直接说了出来。
听着何姣姣的话，齐王瞬间黑了脸。合着她这意思还是光明正大的承认了藏娇的事情？
何姣姣站在马车边，不住的抬头向车内看去，然而有帘子的遮挡，却什么也看不清。
堂堂一个王爷，不会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就发作吧。何姣姣想着自己还大有用处，于是怀了些侥幸心理。
“贺知州。”齐王声音从马车内传来，确实没有半点让何姣姣上车的意思。
“下官在。”天知道贺泉听着何娇娇的话，憋笑憋的有多辛苦。他还从没见过这个喜怒无常的齐王有吃瘪的时候。
正在心里看戏，冷不防却被点到了名，于是立刻低头应下。
“本王累了，你负责将人送去罢。”齐王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毫不留情的驱车离开。
看着一骑绝尘的马车背影，何姣姣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这个齐王，要是不带自己等那么半天做什么。现在等到了又说走就走。
可能身份高贵的人脾气都奇怪吧，何姣姣想到之前齐王接二连三的折腾，倒也没将这小小的反差放在心里。
“噗…何姑娘，我们走吧。”贺泉看着说走就走的齐王，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装作正经的看着何姣姣。
在去城西的路上，何姣姣从贺泉口中了解到了红楼那边事情的后续与全貌。
在她离开之后，阿弃拒绝被官兵逮捕，发疯似的挣扎着，最后主动撞向了副官为了震慑他而拔出的佩剑。鲜血喷涌倒在地上的画面，让刚苏醒过来的老妇人看到后又晕了过去。
地窖里的孩子全部都被解救出来，可其中有许多都是从很小的时候便被撸过来养着。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与调教，让他们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社会化的能力。
与何姣姣他们同样在最后一批次的小男孩，是认了命但分得清善恶的。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打心里将人当做了自己的阿爹阿娘。
因此当出来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他们不是感激自己被解救出来，反而认为是官兵害死了他们。
“那些打手是这两人从周边花钱雇的，虽然和怡红院他们都有人口交易的关系，但那些红楼并没有给他们提供更大的权利。”贺泉淡淡说着，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那里除了那几个不入流的打手之外，已经没有更多能够令人为难的地方。
说来也是，如果真的是手眼通天的地头蛇，那楚一又怎么会仅凭自己和这两个孩子的帮助就能逃出生天。
想起所有人对那里的评价，何姣姣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作为小孩子，哪怕只是两个老人和几个打手，也足以让他们产生畏惧。而从小便被逼迫着生活，等到没有价值的年纪，恐惧根深蒂固。也早就忘记了反抗是什么东西。
比起说那两人真的有些手段，不如说他们成为了那里所有孩子的心理阴影。
这也正是为什么哪怕从那里被卖到红楼，所有人都依然认为这他们大有权力的原因。
“阿弃是个女孩。另外我们还在那个叫做地牢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和阿弃年纪差不多的尸骨。”
在没有亲手接触的时候，包括何姣姣他们在内，没有人怀疑过阿弃的性别。是在死后抬运检查尸体的时候，才被仵作发现了真实身份。
阿弃的身上有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那些说的清和说不清的地方，同样都遭受了严重的折磨。
但所有的小孩子都说阿弃和阿厌是不用干活接客的，所以那些痕迹的由来，很轻易便能推断出来。
贺泉微微皱眉，他亲身处理了后续自然明白了那里的孩子经历着什么样的生活。只是听着，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敢闯进去的何姣姣，又该是背负着怎么样的决心。
“他们卖的第一个孩子应当是自己亲生的吧。”何姣姣安静的听着所有的话，最后说出了贺泉都没有发现的细节。
“为什么这么说？”具体的审讯结果还没有出来，但贺泉很好奇，何姣姣是如何推断出这个结果。
“因为他们坚持让所有人都叫他们阿爹阿娘。如果仅仅是买卖关系的话，有一两个做做样子就好了。这很病态。能解释通的就是他们最初卖掉的是自己的孩子。”或许这么说很奇怪，但何姣姣确实从那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慈爱。
那是极其扭曲又固执，带有十足的掌控与毁灭性的慈爱。
贺泉默默点头，虽然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但不得不说何姣姣分析的十分有道理。
“贺知洲，那些孩子们你会处理好的，对吗？”
马车停下，何姣姣在下车之前，认真的看着贺泉问道。
“会的。我会尽力让他们都步入正常的生活。哪怕无法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我也会让他们有一个归宿。”贺泉郑重点头承诺着。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贺泉跟在何姣姣身后，明明他们要去的是一个众多有着数百名相同症状的病原地，何姣姣这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例如她每一次踏入险境那样，坚定勇敢，带着拯救所有人的勇气。
清风掠过，贺泉没有告诉何姣姣的是，他们在那所谓的地牢里，发现了一具和阿弃年纪差不多的尸骨。那尸体蜷缩在一起，身上有很多牙齿撕咬的痕迹，死因初步判定为失血过多。
结合小孩子所说的经历，在阿弃与阿厌被关到地牢里的时候，很有可能水米未进。
而至于到底是拼命厮杀还是献祭自我，这个故事他们已经无从得知。或许他们从选择成为那两人的帮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此生不得善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