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这样大雨的天气里面,他是怎样保护这手帕没有被打湿的。但是小公子却并没有接,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坐到了景铄的对面。桌上的棋其实是一场景铄自己跟自己的博弈,白子是左手,黑子是右手,双方厮杀,现在战况已经到了焦灼的状态。小公子瞧着战局,笑着说道,“每次看你这样自己跟自己下棋我都觉得疼。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儿法,就这么想拖着别人一起去阎王府报道?”景铄听到这句话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明明冒犯至此,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这种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暴君称号。哪怕没有收到回应,小公子也还是继续说道,“景铄,你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两个魂儿啊?一个想灭了这世间,另一个说好啊好啊我帮你。”这时候那个戴着乌木面具的男子走上前来,先道了一声“得罪公子”,然后伸手强硬地掰过了小公子的头,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帮小公子擦着脸颊和头发上面溅上去的雨水。脸颊和头发擦完了,又换了一张手帕去擦小公子袖子和手腕上的水珠,最后他单膝跪地,低着头,扶起小公子的脚,擦了袍子下摆,还检查了一下小公子的鞋袜有没有湿掉。沉默安静,但是动作自然,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千遍万遍。明明单膝跪在小公子面前,可这样的姿态却没有半分卑贱之感,反而让人觉得他与小公子关系非常,亲密得很。小公子也没有反抗驳斥他的意思,任由他拿着手帕,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与此同时垂眸看着这黑衣男子的发丝和衣袍都在往地上滴水。等到侍卫全部都处理好了,小公子用自己的靴子点了点地上的水洼——那是侍卫身上的水滴落下来的。小公子:“把凉亭的地弄湿了,出去站着。”“好。”那乌木面具的男子十分乖顺地转身,走出了凉亭,在雨中站定。外面仍是大雨滂沱。小公子就这么瞧着对方在雨里站的笔直,不卑不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景铄方才抬起脸来,看向雨里的乌木面具的男子,“这又是闹什么别扭?”小公子平静道,“今日晨起时心情不错,便顺势亲了他一口。”景铄:“顺势?”小公子没理会对方挑自己的字眼,接着说道:“可惜这人不解风情,板着木头脸告诉我此举不妥,说尊卑有别。”说到这里,小公子扬起眉毛笑得恶劣,“既然尊卑有别,那主子的命令不论好坏,都好好受着罢。我瞧着今天的雨水不错,正好洗洗他那颗榆木脑袋。”小公子把视线转回来,“不说他,我听说你昨晚遇了刺客,你的爱妃为救驾还受伤了?”景铄下棋的手一顿,“伤了手,似乎可能留下残疾。”小公子听热闹听得欢快,道,“那可是巧,你们一人腿有残疾,一人手有残疾,般配,真乃天作之合啊。”景铄嘴角微动,似是在笑,“般配么?”小公子听着这话似笑非笑地多看了景铄一眼,“我以为我今日进宫是与你商讨昨夜刺客背后之人的,合着是来看你向我炫耀你的新妃子的么?”他要回来了景铄不以为意,“不是你自己先说的般配吗?”小公子嘴上不积德,“我就随口一说,你也信?他要是真手残废了,才跟你不般配了。还是说你为了配上他那双残废的手,真要把自己的腿给打折了?那可真是感天动地,不过我瞧着今日挺冷的,纵使感动我也不为你们两个人的情意流泪了,没有意见吧?”小公子虽然嘴上信口胡说着,但是心里面也对那个云妃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他与对景铄算是至交好友,过命的交情,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自己开过的玩笑话怕是数不胜数,怎么唯独今天自己说了一句“般配”他就上了心了。只能说是心中有意,所以才揪着“般配”两个字不放。景铄掀起眼皮子瞧了小公子一眼,“我瞧你与渡鸦也挺般配的,他话怎么就那么少,把舌头送给你了么?”渡鸦便是雨亭外站着的黑衣面具男子。小公子笑得狐狸似的媚人,话里有话道,“那好,你下一道圣旨,舌头也不用送我,让他把嘴张开就行,我一定好好教教他的舌头。”景铄:“你要真有心还需要我下圣旨?贺珏,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名为贺珏的小公子没搭茬,转移了话题道,“我一个今天早上才被拒绝的可怜人,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伤口上撒盐?——说回你昨夜被刺杀的事,我可是听说昨夜张景之大人见到自己儿子被剥了皮的尸首当时就昏了过去,这个时候还未曾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