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臻也忍不住笑出两只浅浅的梨涡:“可我们岛民早就用鱼网了。”
“进化了吗?”
“早进化了。”
夏以臻望着盛朗笑成一团。自从奶奶病情复发,她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她望着头顶的电灯泡忽明忽暗:“其实岛民也很辛苦,每个人都在学着适应快节奏的生活。就拿王叔来说,他和妻子要一直编筐子才能供他们的儿子小东在市里念重点高中、上辅导班,将来去燕市上大学……我奶奶从前也是每天守着这间小厨房,才供我念了燕市传媒大。岛民奔波一辈子,为的都是见世面。”
“外面的世界不见得更好。”
“只有出去过的人才会这么说吧,小淮岛四周的海,也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有人喜欢月亮,有人喜欢六便士,每个人的想法都值得尊重。”
“嗯,人生只是一场体验,听自己的就好。”
盛朗将书本从高到低摆放齐整,突然,他垂下眼睛问:
“夏以臻,那你喜欢刺激吗?”
“我……不知道。”
夏以臻的睫毛轻轻颤动,避开盛朗有些炙烤的眼光,埋头抠起手指上的死皮……
在她二十一年来的生活中,“刺激”鲜少发生。她像所有乖小孩一样,在这个小岛按部就班地上完小学、中学、高中,她每日在太阳初露熹光时在奶奶的面铺吃完一碗面条而后出门,薄暮之时又随着寥寥的归巢小鸟,一同回到家味面馆。
同样的生活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在今夜之前,她的心脏似乎从未怦然跳动过…
眼前的这一瞬间算是刺激吗?她望着盛朗的侧脸,胸口正传来强烈的震动…耳廓后开始传来一阵阵烫。
如果这一瞬算是刺激,那她大概算是喜欢刺激的。
夏以臻:“我只知道我喜欢眼前的这一瞬间,盛朗,我的奶奶在隔壁打鼾,我在这里闲坐着,古城的灯火还在照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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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岛人民医院。
6点刚过,肿瘤科门口便排起长龙。这种人头攒动的景象,只有超市领免费鸡蛋可以媲美。
人们带着同样的耐心,等待长龙笨重的身体向前挪动。
终于,报道环节完毕。病友们又各自找好心仪的位置,抱着大包小包的病例和检查结果,等待自己的名字在冰冷的叫号屏上出现。
与夏以臻的想象不同,这里并没有绝望的哭嚎。人们只是带着一种意外的凝重,麻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夏以臻将病历抱在胸前,医院冰冷的等候椅让她坐立难安。她只好用站立与踱步缓解这种难以停息的紧张与不安,一边在手机上查阅关于化疗和靶向药的信息。
靶向药,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也许是唯一希望。她必须要尽一切可能了解清楚。
与夏以臻的慌乱截然不同,孙静香淡定地坐在角落。
似乎得病的是别人,她只是个路过累了歇歇脚的。她戴着老眼镜,将手机拉得老远,正聚精会神地观赏直播。
她最喜欢看一个叫“银发剑客”的直播间。主播是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白发老头,主攻赛道是养生八段锦与太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