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杭语气坚定,神色凛然:”周大人,正月夫人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把她救活的,她大病初愈,身子荏弱,我连让她倒杯茶水都舍不得,今天初春她在雪地里冻昏了,手上的冻疮都还没好全,可刘夫人竟让她去冷飕飕的冰鉴里取冰砖,那冰砖又重又冻,正月夫人被冻的冻疮又发作了,我这才告诫刘夫人别再使唤她。刘夫人身边的奴仆家丁少说已经有二十个了,这样难道还不够吗?连我的亲人都要觊觎!”
“唉呀,二十几个呀……还真不少!嫂子,这样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既然是宁娘子的亲人,咱们不好拿她做仆人使唤哪。”
“叔伯阿……安溪失去了阿父,失去了亲族的庇荫,所有事情都得靠自己阿……我们不过是想自立自强,去外头闯出一番天地,这样难道有错吗?”刘氏哭的梨花带雨,滴滴带怨,哭的金妤心烦,使她更加坚定心智决定不蹚这滩混水。
青杭道:“你要结交亲贵,或是去外面闯荡,那都是你的事情,要钱要人,大可请金夫人安排,可你动到我的人,就是不对,是非如此清楚,究竟有什么好争辩的?”
周立一脸尴尬,青杭道理说的铿锵有力,翻不出错处。刘氏要讨要什么,该找他或是他家夫人,把人家房里的人带走,怎样都说不过去。
他转头瞅著金妤,狐疑问道,”难道,夫人你没照我说的,给嫂子多点人手?”
金妤觉得着实委屈:“这人我确实拨给姒妇了,刚刚宁小娘子不说了,她身边都有二十多人了?”
青杭朗声质问:“刘夫人,当初你在殷将军面前承认过,是我们救了妳,可你现在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那日救我的人之中,没有那个哑妇阿,她才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了,她本是望湖村里的一个流民,无籍无户,你们大可收下充做仆妇,可偏偏就有你们这些自以为善人的傻子,不收分文的救治她,还让她白吃白喝。如今她既然在叔伯府中,吃叔伯的,喝叔伯的,那便算是周家的人,你不想使唤她,还不准周家人使唤她呀?”
青杭平静的看着刘氏,她早知她会用尽各种方法为自己巧辩开脱。缓缓道:“人跟人的关系,不是只有利用和利益,有人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可照样能走进人心。而有的人嘴皮子很会说,却句句诛心,不得人心……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要是懂,今日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周立大人,您那日当着殷将军的面,承诺过会照顾我们,这个承诺可还算数?”
刘氏赶紧发挥强词夺理的本能,呼天抢地道:”那日叔伯确实承诺过会收留你们,可殷将军也没说该收留多久呀,难道,你们是打算要赖在周家一辈子?你们和周家非亲非故,不过是因为救过我和安溪,便要缠着不放,和周氏族人平起平坐,这也太便宜你们了。”
青杭不想搅进刘氏的毛线之中,一迳的盯着周立瞧:“周大人,您怎么不说话了呢?”
周立支支吾吾:“这……这……”
“那日周大人在殷将军面前信誓旦旦……没承想,不到一个月便过河拆桥,周大人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哪!”青杭语带嘲讽。
周立被宁青杭怼的坐立难安,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少女的话提醒了他,这件事情是当着殷叔夜的面应下的,殷叔夜那个如日中天的年轻人他可是惹不起,只好认怂:“唉,嫂子,我们既答应要收留人家,那便要说到做到,不然,不就是言而无信之人吗?你就退个步,饶过人家吧,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不要再去找他们麻烦……”
刘氏一听,顿时将头上发钗拔掉,发髻胡乱扯散,扑倒在地上大声哭喊:”安溪的阿父阿,若不是因为你次弟在石头城干的好事,你也不会死在王赫手下阿。夫君哪,你十岁那年替你的次弟顶罪,被周太公毒打了一顿差点没死掉,如今你在世上唯一的妾和儿女,住在次弟家中,他没有保护我们就算了,还帮着外人说话,你若还在世,会不会后悔当初顶罪啊?。。。。。。”
周立心中大惊,他七岁那年私自闯入军营,偷翻周太公的军报,到外面随便嚷嚷,把军机给泄漏了,是长兄爱怜他年纪还小,禁不起责罚,便把这个罪责给顶下了。十岁的他,在寒冬中被周太公足足打了二十大板,差点就要小命呜呼。
这件隐事,因为涉及周家的军威,一直以来只有他和长兄还有那日在军营的亲兵知道,刘氏是如何得知的呢?想来她是长兄心尖上的人,长兄才会告诉她?!
思及于此,周立的愧疚又更深了。可殷叔夜又得罪不起,到底该如何是好?
刘氏偷偷觑著周立的愧色,心中相当满意。这件隐事是她有次在周仪爱妾赵红语和她的婢女私下闲聊时偷听到的,没想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场。
周立想要息事宁人:”宁小娘子,确实那日并没和殷将军细说要收留多久,如今王遵的势力已经被逐回荆州,想来恩人们不用担心安危问题了……不如……”
青杭一股怒气简直要冲出胸口,果不其然,靠人人倒,靠树树倒,周立和他的长兄性情并无二致,都是墙头草。
这时,扶应文、桂桑华、常夙沙刚好回来周府,他们一听说青杭在厅堂中和刘氏争执,便赶紧过来瞧瞧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