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一回家就被包围了。
母亲给他下了一盆羊肉汤饼,热乎乎的特别香,因此他捧着碗呼噜呼噜地吃着,看他的吃相就知道,他的大脑一定已经停止运转了。
但他阿耶阿娘、阿兄阿嫂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们围在桌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是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二郎都瘦了!”裴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多吃一点,路上肯定没有吃好吧?”
“还好、还好。”裴钦一边完全不受影响地扒着饭,一边抽空回了这么一句——真好,一看就不护食。
“这一路怎么样?”裴父也忍不住了,“我听说你们还遇到流匪了?”
“还好、还好。”裴钦嚼嚼嚼。
“灵真公主怎么样?有没有难为你?”裴兄上身前倾,神色十分着急。
“还好、还好。”……还在嚼嚼嚼。
“我听说公主为人和善、脾气很好,你觉着如何?”裴嫂也有些好奇地问。
“还好、还好……”
“不许吃了!”裴父虎口夺食,一把抢过他的筷子,咬牙切齿了,“吃吃吃!就知道吃!”
诶嘿,刚好吃饱,裴钦幸福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汤饼。
“……我怎么听说,秦子敬结党营私一案有灵真公主的手笔,”裴父神情严肃了许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说来话长,”他思忖了片刻,“秦子敬一案不是从唐年县令被杀一事牵扯出来的吗,然后刘升……就唐年县县令,他死的那天,殿下也在唐年,所以就顺便帮着唐年县衙查了查。”
“公主怎么会跑到唐年去?”裴父皱眉苦思。
“哎呀,那自然是去看二郎的,年轻女郎嘛……”裴母捂着嘴笑起来,“那看来,公主对咱家二郎有那个意思呀!”
“根本就不是这回事,”裴钦赶忙摆摆手,耳尖有些泛红,但面上还是十分淡定地说,“我猜是唐年县衙得罪了殿下……恰巧叫我遇上了而已。”
“这你都知道?”裴兄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蠢弟弟。
“我不知道啊,都说了是‘我猜’的……”他一手撑着脸,一手在桌面上扣扣画画,“你们没见到那个阵仗……城里悄悄藏了百十号卫兵,一等事发,就抢先接管了城防和县衙,不是要收拾唐年县衙是什么……”
“嚯!原来你不蠢啊!”裴兄惊呼一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裴钦无奈地睨了他一眼。
“小小县衙怎么会招惹公主呢?”裴嫂发现了盲点,“不是说唐年县衙对秦子敬唯命是从,那是不是就可以推断出,得罪公主的是秦子敬,而公主要收拾的也是秦子敬呢?”
“没错,”裴父沉重地颔首说道,他霎时感觉有些牙疼了,“圣上真是给我们家指了一桩好婚啊……”
和皇亲国戚捆绑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当这位皇亲国戚还不是很老实的时候……毕竟自古以来,但凡一个帝国还要延续下去,都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同一个问题——争储,这个时候怎么站队就很重要了。
如果站错队,他们尚的这位灵真公主还有可能因为血缘关系而逃过一劫,但他们就很惨了,站错队的代价几乎是必死无疑。
更惨的是,这位灵真公主似乎是个潜在的站队积极分子。
想到这里,裴父又露出一副苦相。
不过,虽然婚后裴氏一族的利益从此会和灵真公主息息相关,但说到底裴氏帮不帮她、帮到什么程度,还得看自己这个儿子有几分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