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感激地向武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话说,怎么感觉今年国库格外亏空啊,”李知节发问道,“要说前几年户部没钱还能理解,毕竟在打仗,可今年也不打仗了,怎么还没有钱粮?”
汝州荒灾没钱批,这皇帝过年也没钱批。
“这个说实话还真怪不得户部,”武源接过话头,解释说,“今年打了胜仗,光犒赏抚恤三军就花了不少。”
裴钦点点头,似乎是终于找到了适合他的话题:“边地几个重镇被突厥人打的稀烂,关隘、城池都急需修缮,户部因此也批了不少钱下来。”
“今年好几个地方还遭了天灾,赈灾、买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武源压低了些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最关键的不是这些——我听说,户部没钱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今年好几个藩镇跟圣上哭穷,硬是没让户部收上税,所以才……嗯。”
裴钦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打自招:“……我阿耶交了,一分不差。”
“嗯嗯,河东道不在其列,”武源左右看了看,悄声说道,“据说,有河北、河南两道。”
“嚯,河北道就算了,”李知节在心中算了算两道的位置,“河南道怎么敢的呢?”
河北道拥兵自重,狂妄一点儿就算了,那河南道西边可就是防卫森严、兵强马壮的都畿道,单她薛逢薛叔手下就有两万兵马,所以河南道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包括李知节在内,所有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今年这个年皇帝是必定过不好了。
*
长安的百姓们正在为过一个好年做准备。
王大今天进城买了两斗米,虽然掏钱的时候很心疼,但他一想到回到家中妻儿喜悦幸福的面庞,他就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他的确已经有些年纪了,从他已经不再笔直的腰身、皱巴巴的双手就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乐观地想,他还能扛动这两斗米,这不就说明他还没有老吗?
不仅扛得动,他还能背着这袋米蹦一蹦呢!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哎呦!”
就在王大起跳、落下的那一刻,平坦的地面上突然长出了一颗石子!一下就把他顶翻了!
他仰面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我的米!”他顾不上疼,赶紧扭头查看起被他压在身下的那袋米。
好在贩米的商人很良心,袋口的结打的特别结实,因此只有王大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注意力又被转移到脚踝的伤处上——那里高高肿起了一个包,感觉下一秒就要把草鞋顶穿了,的确很吓人。
王大感觉天旋地转起来,他捂着脚踝,连连大叫:“哎呦哎呦!我的脚!哎呦!”
这番大呼小叫的确引来了人。
“怎么了?”来人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册,瘦高瘦高的,但衣着干净整齐,看样式像是个乡吏。
小吏抬眼一望,十丈外正缓缓走来一支长队,简直望不到队尾!打头的是一群士兵,个个盔明甲亮,做官兵打扮,天哪!肯定是大人物!他再定睛一看,领头的旗帜上写着“灵真”二字,他顿时茅塞顿开——是灵真公主回京了!
因而这位小吏更加急迫了,他脚下站的这条小路很窄,只能两三人并肩同行,而这受伤的老头横躺在这路中间,把路都堵死了,叫贵人怎么过!
“快起来!挡着贵人的路了!”他急得直跺脚。
“哎呦!哎呦!小人起不来,动都动不了啊!”
“你这蠢货!好好的路怎么还能摔倒?”
“小人不是故意的呀……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