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辈赵执,求见大司马。”
侍女一派天真无邪,站在门后问:“哪个将军府?”
赵执正待回答,前院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进来说,”声音听起来竟不像古稀老人。
赵执走进馆中,看到檀麟正在池塘中小洲上喂一只白鹤,旁边还站着一位捧着托盘的少女。
身后的别馆大门合上。
赵执跪地行礼:“晚辈赵执,有事求见大司马。”
檀麟并没有回头,只道:“刚才侍女问你,来自哪个将军府,你如何回答?”
如今将军府这三个字是建康城的禁忌。
“是晚辈说错了,赵执有事求见大司马。”
“赵执,二十年前赵铿的遗腹子,这名字老夫还有点印象。你来我这别馆,要找老夫有什么事?”
赵执环视院中,两位美貌侍女还站在那里侍候。“还请大司马遣开侍女,容晚辈陈情。”
“不必,她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说什么,照常说来就是。”
赵执深深叩首在地。“晚辈赵执,想求大司马,念在与我叔父赵釴有师徒之谊,营救我母亲与叔父。”
檀麟拍拍喂好的白鹤,看着白鹤向池中飞去,眯着眼欣赏美景。
“我这檀氏别馆,也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怜怜。”
站在池边的美貌少女娇俏地笑着:“奴奴在。”
“你放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小辈进别馆,该如何惩罚你?”
赵执从地上直起身,不解地看向池边。
叫怜怜的侍女跑过去,依偎在檀麟怀中,“这人满面风尘,一脸求恳,奴奴是看他可怜。”
檀麟刚才兴致不错,不经意说了一句“进来说”,现下心里却厌恶后悔,他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能直接开口拿这件事来坏檀府的清誉。
檀麟伸出粗糙的老手刮怜怜的鼻尖,“今天就罚你晚上陪老夫下一夜的棋,困了也不得去睡,下到老夫尽兴为止,下次可不许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檀麟的言外之意,听不懂就是傻子了。赵执还跪在原地,感觉气血上涌,头脑发热。他此行来钟山,是不是来错了。
怜怜抓着檀麟的衣襟撒娇:“奴奴不善棋艺,奴奴不要。”看在赵执眼里一阵恶寒,馆中这两位侍女年龄大概比檀麟的孙女还小。
他感觉自己难受得几欲呕吐,但沉念一想,放眼整个建康城,只有眼前的檀麟出面才能让局势发生改变,只能逼迫自己跪在原地。
“大司马,我母亲慕容氏只是深闺妇人,何来谋逆之心?叔父赵釴,虽大不敬于朝廷,但……”
“不必再说。”檀麟一挥大袖,吓了旁边的侍女一跳。“老夫今日让你进别馆,乃是一时老糊涂,还让你继续跪在院中为谋逆的嫌犯求恳,那真是该去见先帝了。”
赵执膝行一步向前,“难道就连大司马也不关心梁州是如何收复的吗?”
“老夫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你,这是老夫对你赵家最后的仁慈!你若识得好歹,就该速速离去。柔柔,送客!”
檀麟把自己的手放进侍女怜怜的胸口处,怜怜握住,向那老手呵着暖气,扶着他嬉闹着走入中院,赵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中院的门已经关了。
叫柔柔的侍女走过来,“你快些请出去吧!主人不喜欢你。”
赵执拎着袍子站起,袍子带起的山风让柔柔浑身一凉。
柔柔服侍檀麟两年,知道一切跟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该问。对于大司马来说,有什么比领着朝廷尊号,整日在别馆之中和十几名美貌少女逍遥度日更重要呢,眼前这个人也是真傻。
她天真地歪着头打量赵执,只见这个人容色萧索,不再说什么,落寞地转出别馆的大门,迅速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