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带人退下,少年抽出脑后一根簪子撬开铁锁,说:“还不出来么——红鱼姑娘。”
他终于不再装了。
红鱼捂着口鼻,瞧向牢外的少年,银牙险些咬碎,这人早叫官府的衙役随时盯着自己,以至于她没跑两条巷子便被恭恭敬敬请到这里来。
她不再讨好,而是换上一副冷淡的面孔,问:“你到底是谁。”
十一叹口气:“姑娘不是已经猜到?”
红鱼的手有些发凉。
果然,他果然是那个人的人。
是了,不是土匪,不是官身,哪种身份的人会杀官员的儿子不受罚,反而被尊为上宾。
又有哪个人会救她这个碍手碍脚的小姑娘,知晓她的真容、真名并且加以无微不至地照顾,或者说,伺候?
还有那独特的起名方式。。。。。。
死士,隶属于云阳王府的死士。
虽早有猜测,但听少年当面承认,仍旧有种不真实感。
她上下打量少年,盯得少年又是低头掸衣裳,又是摸脸:“怎的了,可是我仪容有何问题?”
红鱼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被赶出王府那年,她也曾见过云阳王徐文期手底下的几个死士,年岁有老有少,但无一不是神情冷漠、不喜开口、更不喜打扮。
他们通常着粗布黑衣,带面罩,将自己隐藏于黑夜之中,活像一个个裹着黑布的带血闷葫芦,然而眼前的少年不是。
他极重仪容,喜爱穿衣打扮,说话风趣,性格跳脱,个性张扬,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符合王府的选人条件,这也是一开始她没将他身份往王府上靠的原因。
可他偏偏就是。
他为什么要是。
一丝莫名的失落转瞬在心口划过,红鱼转身,倚着牢房柱子滑坐在地。
许是她的沉默叫他以为她又在想法子逃跑,少年的脸忽然凑到跟前:
“姑娘要找的东西可找着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纯粹疑惑而已,若是没找到,他可以帮忙。
虽则她总是想逃跑,还想给他下药,给他惹了这样多的麻烦,但他可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然而她却好似被踩到尾巴,‘噌’地跳起来,变了脸色,好似很害怕似的,一张脸故作无事地扭过去。
“我没要找什么。”
欲盖弥彰。
可少年不打算计较。
他听她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认出我的,你应当并未见过我。”红鱼当真好奇。
这几年,王府甚少管她,独留她在外头自生自灭,一个宠妾与前叛将的女儿,价值还未大到让王府操心的地步。
少年十分默契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但没敢说是由于她的易容术太过拙劣的原因,只说:“姑娘应当知道,自己与陈夫人生得很像。”
就算是被滑石粉刻意遮住容貌,五官的极其相似仍旧能叫人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提到这位亲娘,小姑娘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缓缓浮现出一股莫名的神色,像是感到厌恶,又像是觉得好笑,半晌,她又问:“就凭这个。”
语气着实不好。
陈夫人与其女关系交恶,原是真的。
少年自觉将身子挪远了些,以免红鱼因此忽然跳起来打他。
只听她又问:“你那萧是怎么回事?可又有什么门道?”
她以为他会说是武器,又或者从陈袅娘那里听闻她喜欢萧声,所以特意拿短萧来试探她之类的,谁知他一脸淡然拿出那管短萧道:
“啊,这萧啊,是我初到通古县时在一个小摊上所买,我与姑娘初次相见,这样能叫姑娘对我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