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些馊主意的启发来源于自己,胡天乐就更想说几句长老们的坏话了。
但是峰主和监考学长们都盯着考场,他现在还得装成那个乖巧懂事的少年版胡天乐。
“首先,每个人只能选择一个主峰,而第一关的灵峰保底,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其次,没有拿到兽峰的入门券,后面也还有别的主峰,每关考核都由对应的主峰峰主评分,一关失利,对后面的考核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看到大多数人终于松了口气,胡天乐才放出了长老们埋在第三关的阴谋,“最后,这第三关压根就不是能力考核,不给任何提示,就是用来搞心态的。”
“不考能力?那考什么?”自称姓魏的女子听得有些迷茫。
“这关就不是给人修考的,我们啥也不用做,等着就能过关。”
胡天乐把其他人搞得更迷茫了,还有不用考就能过关的?
“我明白了!”抓取到人修关键词的斐泊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第三关是妖峰的考核,传送到这里的人数比刚才要少,那些人并不是被淘汰了,而是因为妖峰只收妖修弟子,所以只有妖修才会接到考核。我们被故意丢到这个空地,不给任何提示,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内耗焦灼,然后陷入自我怀疑对不对?”
胡天乐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恭喜啊泊舟师弟,你的智商终于上线啦。”然后收获了一个白眼。
“我明白了,谢谢师兄指点。”但对于胡天乐知无不答的热情,魏姓女子还是有些不解,“但师兄这么帮我们,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吗?我等愚昧,还请师兄明示。”
女子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在试探,看看胡天乐是否别有用心。
“我的天啦,终于有人跟我想一块去了。”斐泊舟看女子的眼神热切,宛若失散多年的知己,“我刚才就在怀疑这位师兄也是考官设置的陷阱,如果一直接受他的帮助,按他的讲解去作弊,肯定会被扣分。刚才我和林志云就是靠这位师兄拿到了通关凭证,但考核结束后却并没有获得兽峰入场券,说明借助外力的行为,是不能得到峰主认可的。师兄,我这次是不是分析对了?”
“真拿你没办法。”就在斐泊舟以为胡天乐终于要承认时,胡天乐一记语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上,“是什么给了你如此膨胀的自信心,让你觉得兽峰峰主会给一个害怕灵兽幼崽的人发放入门券呢?”
“我觉得不对,俞轻羽也得到了师兄的帮助,但她获得了入门券。”林志云选择站在斐泊舟的反对面。
俞轻羽也补了一刀,“就是啊,斐泊舟同门那个表现,都不能叫借助外力了,完全是胡师兄给你代考,不给你发入门券才正常吧。”
不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就对这师兄这么死心塌地啊?果然还得靠我那个刚认识不到一分钟的知己吗?
斐泊舟将热切期盼的眼神投给了魏姓女子,没想到她真的不负所托。
“小女没有别的意思,能得到师兄的提点,心中亦是感激。同时也希望师兄的作为,不会对师兄造成不利的影响。小女曾听说,哪怕是同一字辈的师兄,也不能帮助新入门的弟子参加考核,所以只想问问师兄,您帮助我们,需要我们回报什么?若您真是考核内容的一部分,大家亦不会怪罪。毕竟如师兄这般古道热肠的人,没有人希望您因为帮助我们而受罚。”
斐泊舟叹为观止,果然自己得去看点药学书之外的东西,不然想怀疑别人,都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
对胡天乐来说,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魏家有女,名甥娚。上辈子作为金土双灵根,拜入剑峰门下,天赋与资质都算优秀,按理说在修行一事上自当顺遂,但她结成金丹后,却再难更进一步。同期入门的剑峰弟子都跨越元婴进入分神期时,她竟还停留在结丹期大圆满,迟迟无法化元婴。
但无论是剑峰峰主聂飞云,还是他这个剑峰直系大师兄,都挑不出她在修行上的毛病。天赋优秀,修炼勤奋,为人踏实,处世不惊,明明每一点都做得很好,但结果就是不如人意。
聂飞云和胡天乐翻遍了藏书阁的收藏,还请了药峰峰主闫开给她检查灵根和身体,最终得到了惊人结论——她是一个体修天才,根本就不适合剑修的心法。
而聂飞云教给她的女子剑法,恰好又是以技巧取胜,对体修来说完全是自缚手脚的弱水剑法。魏甥娚能取得金丹大圆满的成绩,全靠一刻不停的苦修。
考虑过任何修炼方向,却因为性别上的固有偏见,唯独没有考虑过体修的可能,白白耽误了一位天才弟子的未来。
经此一事后,聂飞云违反宗门规定,强行将魏甥娚送至器峰峰主门下,然后引咎离职,将剑峰峰主的位置交给了当时已至大乘期的胡天乐。
被送去器峰从头学习体修心法的魏甥娚,以势如破竹的速度,很快就突破了桎梏,升入元婴境界。但上天并未垂怜这位勤奋的苦心人,亦没有给她足够的成长时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带走了她的生命,也带走了她本该灿烂的未来。
想着刚才那些曲折委婉的说辞,那过分谦逊低至尘埃的态度,胡天乐沉默了。
她以前原来是这么小心谨慎的性格吗?
与那个无论寒暑都在刻苦练剑的身影不同,那时的她沐浴着太阳初升的辉光,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如今再看,身着麻布衣物,没有任何首饰的她,跟一看就是家中掌上明珠的俞轻羽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胡天乐不说话,魏甥娚心里也打起了鼓,不知道这位神秘师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是什么药。
“你叫什么名字?”
魏甥娚愣了一下,没想到胡天乐会问她这个,“小女姓魏,名……甥娚。”说到名字时,她停顿一瞬的声音,还是低沉了下去。
“真是个好名字啊。”那人说道。
她眼神一黯,苦笑了一下,“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作为师兄,我就祝这位好心的师妹,能够如你的名字一样,胜过一切波澜吧。”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第一次正视那位奇怪师兄的眼神。
不带有丝毫嘲笑,饱含着善意与期冀,诚挚的祝福她,胜过一切波澜。
她深深鞠了一躬,“魏胜澜,在此谢过师兄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