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没有那么讨人厌,给他搬了张椅子过来,但沈衍舟没坐。
他就那么站在她书桌前,脊背挺直,脖颈微垂,低着头看她的试卷。
阳光被纱质窗帘阻挡掉一半,只留下温柔的光芒,落在他的白衬衫上,熠熠闪着光。指节修长,轻轻地扣在纸面边缘,翻页动作间,筋骨分明。
……这么看来,她那保存不当,皱巴巴的试卷,确实有点不美观了。
蒋唱晚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又偷偷摸摸地将目光再往上。
沈衍舟垂着眼,眼睫漆黑浓密,随着他视线的移动而缓慢颤动,神情平静而专注。
阳光落在他侧脸,闪耀到有些晃眼。
……还蛮认真的嘛。
蒋唱晚撇了撇嘴,收回视线。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他不时翻动试卷,纸张窸窣作响的声音,还有两个人浅淡的呼吸声,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轻轻地交错着。
又过了五分钟,大概是看完了,沈衍舟把卷子往她桌上一放,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淡声问:“叹什么气?”
“可惜啊。”蒋唱晚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慢吞吞地说。
沈衍舟眉梢轻轻挑起,神情极淡地望来,是一个询问的动作。
“可惜什么?”
“感觉你应该会是一个还不错的老师。”蒋唱晚手掌撑着脑袋,偏头看他。
沈衍舟不置可否,把另一张椅子拖过来,坐在她身旁,然后才又看向她,“所以呢?”
“可惜——你遇到我咯。”蒋唱晚拖着尾音,把身子直起来,手肘撑在桌沿上,轻轻甩动她笔上的芭比公主挂坠,一副不好沟通的样子,轻轻凑近他。
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知道在你之前,有多少个老师,撂担子不干了吗?”
沈衍舟没回,只是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平静而冷淡地回望她,就差把“我看看你要放什么屁”写在脸上了。
没人捧哏,蒋唱晚也不恼,缓缓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沈衍舟扫了一眼,“三个?”
“nonono。”蒋唱晚摇头,伸出一根食指,随着声音反复晃动,表示他猜错了。
接着,又变回最开始的那个“ok”形状的手势,递到沈衍舟眼前。
“是三十个,懂?”
“……”
沈衍舟沉默。
蒋唱晚收了手,继续道,“所以不管你讲得好不好,长得好看不好看,你都是留不下来的。”
“这跟你这个人怎么样无关,因为我只是不喜欢上课,更不喜欢有人管我。”
见沈衍舟抬眼望来,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蒋唱晚沉默一秒,又补了一句。
“……跟我们之前的恩怨也无关!”
沈衍舟挑了挑眉,非常轻松地识破了这句谎话,甚至都懒得敷衍地问一句“真的吗”,只是很了然地望着她,甚至还顺从地点了点头。
“嗯。”他说。
“我相信你。”
“……”
蒋唱晚倏然气闷。感到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看她一眼,都不用开口,就能让她感到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