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话中,我觉得马师傅和智元师父的关系很好。“这小伙是谁呀?”“哎,一个信徒,找我找了三年,天天堵我家门口,求着我收他做徒弟,哎,咱名声在外,也没招,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小伙子,听我的,离贼道士远点,把头发剃了,我收你当徒弟,日日伺候佛主,宣扬佛法。”我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接话。马师傅直接戳我心窝子,他道:“这小子,佛家真整不了,他要是来庙上,你得盖个二层楼,一头洗脚,二楼洗头。”“阿弥陀佛”扯了半天犊子,智元才问马师傅干啥来。马师傅说上次换了观音菩萨像,挺不好意思,这次来打扫寺庙。智元师父肯定不能信,但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不过嘴上还得说让马师傅积攒功德。马师傅根本不想打扫,于是开始找借口。“哎呀,我是道家的,去庙里擦拭佛像不方便。”“那是个屁道家的,我听说县里面哪次扫黄都有你。”“得得得,不扯犊子了,我还有事,你把庙里的尘土给我弄几斤,十斤八斤就行,给多了,我拿不了。”“没有,一两都没有。”马师傅也不慌,开始道德绑架,把美玉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开始杀人诛心,说智元师父没有普济众生的慈悲之心。论嘴损,马师傅甩我几条街。智元师父没办法,他说马师傅是瘟神,给装了一大袋子佛殿的尘土,让马师傅拎着赶紧走。马师傅又顺了两锹庙里的香灰。返回美玉家,马师傅开始着手准备法器。先浇水,再和泥,然后开始捏塑像。马师傅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捏的东西奇丑无比,和动画片《西游记》中的假西天一样。捏完之后,马师傅还乐呵呵问我:“小子,你看这两尊泥像是什么?”第一尊泥像很明显,是托塔天王李靖,可第二尊泥像很抽象,看着不像哪吒,没有红缨枪,也没有风火轮,取而代之是胯下有一头水牛。说心里话,我的第一反应是树根子成精了。不过我不能直接说,思来想去,我准备拽点古文:“牧童遥指杏花村。”马师傅生气了,用泥手掐着我的腮帮子道:“他妈的,好好看,第一尊是啥?”“托塔天王和哪吒。”马师傅狠掐了我一下,他生气道:“这他妈多明显,一个是托塔罗汉,一个是骑象罗汉。”象?大象?哎我去,马师傅的手法,我只能想到抽象。马师傅又让我把两尊罗汉像放在美玉家大门两侧的院墙上,如此显眼的位置,我估计路过的村民都会觉得倒反天罡,世道变了,和尚都开始骑狗了。“大勇呀,有了这两尊佛像就没事了,你放心吧,啥事没有,这几天晚上别出门了,媳妇干啥,你陪着点。”“行行行,一定,一定。”大勇拿出几百块钱,马师傅和秦婶都没要,说吃顿饭就行,不用花钱了。处理完美玉家的事,马师傅和秦婶商量了一下,直接去老齐头家看看。老齐头家门大开,里面没有人,屋子里很破烂,像是多少年没住过人的样子。而且,一进屋子,我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彻骨的寒意。秦婶进入老齐头家也开始有反应,不住地流眼泪。二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所有东西都在明面上,没发现供着什么东西。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马师傅和秦婶一起迎了出去。来人正是老齐头,老齐头看了我先笑了笑,然后立马收起了笑脸,迟疑几秒,老齐头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老齐头的动作,比猴子还灵活,三下两下直接上树,双臂一摇晃,能在一棵又一棵树上飞,只几秒钟,老齐头就不见了踪迹,山上只剩下一群又一群惊起的鸟。马师傅道:“这事,找村长吧,许多,你去把村长叫来。”“啊?”“快去,把村长叫过来。”我对我们村的村长有点抵触,明明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的村还保留了上古时代的风韵。村长一职,先是兄终弟及,后是嫡长子继承制,反正就是哥哥干完弟弟干,弟弟干完传儿子。听说我们村从解放开始,村长一直是刘家的人。不过现在的村长也行,挺办事的,他也不敢不办事,这年头,不好好给老百姓办事,老百姓是真操他妈呀。“呦,许多回来了呀,长高了,也胖了,吃饭没,吃点呀。”“刘叔,我师父来了,说村里面有邪神,闹得挺厉害。”“啊?”“我师父在老齐头家呢,要不你看看去?”“走。”自从我记事以来,村长的形象就没变过,无论是谁,都是一个造型。灰色旧西服永远在身上披着,双手往后面一背,脑袋上还得戴个灰色短沿鸭舌帽。在我们村,这套行装,堪比龙袍,一般人这样穿肯定被人笑话,但穿在村长身上,一切又无比合理。别看村长职位不高,那和马师傅见面和国外元首会见似的,先握手,后发烟。马师傅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瞅着天快黑了,村长也有点慌,他说招呼人一起抓住老齐头问问。在农村,招呼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大喇叭。“佛~佛,我说,那个啥,没事的老爷们都去后排老齐头家。”重复了无数次后,大喇叭的嘶啦声才停止。不多时,来了十多个老少爷们,我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有出息了、长高了、胖了、出息了要不是马师傅阻止,许某人得被他们夸上天。东北农村夸人,能避开所有的缺点,不爱说话的人,称之为老实,没大主意的人,得夸人家孝顺,啥优点都没有的,得说有福气。可能是前面的人说话太快了,给后面的老爷们都整没词儿了,不知道用啥来夸我。马师傅和秦婶很有威望,二人云山雾罩一忽悠,老少爷们义愤填膺。:()不正经的出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