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子桑端端的挺直脊背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子竹,心里闪过一丝同情,可转瞬即逝。她面上依旧淡淡,在下一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子菊第一个站了出来,然后是子梅,只有子兰和蔺子桑站在原地依旧顶着脑袋上的书没有动。
子菊和子梅开口为子竹求了情。
孙嬷嬷不发一言,只满脸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她握着手上的鞭子笑道,“你们为子竹求情,可掂量过自己的斤两?我早就说过,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自然有罚,她不仅没规没矩,这会儿还哭起来,这是给谁看?倘若想留在家里做人的乖乖女儿,一早就别卖身出来,卖了身就别想着那等不受气的美事儿!”
孙嬷嬷骂了一通,算是出了心里的闷气,而后重重的将鞭子扔到了院子的地上,自己扭身回了房。
剩下的丫头们面面相觑,子竹的泪水冷冰冰的贴在脸上也不敢动,大家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
多福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孙嬷嬷回了自己的房里,这才双手拢在衣袖里,远远的走到了她们身边。一开口算是劝慰,“站起来吧,孙嬷嬷这还是脾气好的,脾气要是不好的,嘿,真该让你们见见养性居的嬷嬷们,你们这样的嫩皮小丫头能活生生给打个半死,这都是常见的,我也不该和你们说这些……总之,你们先回房吧,等孙嬷嬷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蔺子桑想起多年以前她娘还在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天气。冰溜子从瓦楞上垂下来七八岁的小孩儿不用踮脚就能摸到,她坐在自家的屋檐底下,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因为偷偷给村东头不知从哪儿流落过来的一个小乞丐送了一碗稀粥,被秦福根从屋里追打到屋外。
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生的出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别人?
塞外。
数列铁骑由远及近,红棕色的骏马马蹄飞扬,矫健的身姿起起落落中带起一片尘土飞扬。百丈之外就是大齐王朝的在边境的第一道关口。城楼气势巍峨,俯仰之间皆是景致。城门上守城的士兵远远地就认出那铁骑是派送军报的士兵。
那群士兵铁骑戎装,尽管连着数日日夜兼程面上稍显疲态,然而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精神气却是难以磨灭的。
军旗在马背上被高高的举起,顺势一圈,逆势一圈后被收起来。守城士兵同样用军旗回应,同时城楼关口的大门应声而开。
这场由北蛮挑起的战争已经打了三个多月,大将军亲自带兵出征,所到之处捷报频传,如今已几近收尾。铁骑从大开的城门里呼啸而入,带起一片飞沙。
高大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稳健的脚步带着冷冽的气势,为首之人一人当先走进了歇脚的驿站。这座边境的关口之中生活着很少的百姓,大多也都是从前镇守在这里与当地人结了亲的士兵。驿站是新修的,皇帝为了彰显大齐国的气度与财富,将边境一座小小关口处的驿站建造的有几分京都的奢靡。
司元向来不喜这样的做派,他自小跟着父亲习武,军人的做派是深深植根于他的心底的。没有用命拼搏过的人才会沉迷于这样的虚华的表象与无谓的骄奢。
他目不斜视大步往驿站里头走,二门还在眼前就有一位驿站的官员诚惶诚恐的迎了出来。小官弯着腰几乎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肚子里,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自己的额前,“不知大将军驾到,下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简单准备一点饭菜,不必准备住处,”司元的声音十分平稳,想要探知他喜怒的人无法从中得到一丝半点有用的讯息。
那小官点头应了是,目送着司元走进了里间的大厅这才快步的退了下去。
司元坐在主厅的正位上,双眼闭着,一手松松的握着放在膝头,一手舒展开来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间或微微抬起一点,然后轻轻地落在扶手上。
北蛮的军队已经被几乎打散,剩下的一点势力已经用不着司元亲自带兵。故而这最后一份捷报由他自己亲自带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