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宜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声。
“youarereallycute。”她轻声道,在对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后,状似无意转开眼神,紧接着她补充了一句,“我要是没有男朋友,一定会很喜欢你,谢先生。”
一盆凉水从谢嘉诚的头上猛得浇下来。
他仿佛刚刚坐了一场过山车,从最高峰迅速坠落到低谷,其中复杂的心情,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故意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但是看着她的侧脸,他却没有办法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你”
“怎么了?”盛嘉宜把那一碗分不清是什么的食物递给他。”没什么这能吃吗?”谢嘉诚踌躇不定。
“谁知道呢。”盛嘉宜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里也不像是会受食品监管的地界,对吧?你总不能指望有人来这里检查食品安全,不过我想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这些年只听过大厦里有谋杀案,没听说谁吃东西被毒死了。”
“嗯”谢嘉诚很佩服她能平静地讲这种冷笑话。
她和他见过的所有的漂亮姑娘都不太一样,长相和性格差别很大,一点娇气都没有,反而很坚强,就像高原上看起来脆弱但坚韧的蓝色罂粟。
“你拍戏的时候很紧张。”盛嘉宜抽了一张塑料凳子坐下,“不介意我这么说吧?毕竟你出道的时候,我才”盛嘉宜比了一个腰侧的高度,“这么点大。”
“当然不介意,只是这样说下来,我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什么长进。”他苦笑道,“你进步很快,我之前看过你的影片,你比那个时候技术上要成熟很多。”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盛嘉宜笑眯眯撑住下巴,“不过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们都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点即通。”
谢嘉诚:
盛嘉宜发现逗谢嘉诚很有意思,他没有徐明砚那么多心思,更比不上他那么擅长谋算,简直是蜜罐里泡到大的小公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单纯的可怕。
“你是我的偶像。”盛嘉宜说,“我还收集过你的海报和碟片,你的碟片真贵啊。”她轻声感慨,“五十元一张,那几乎要花掉我所有的零花钱。”
谢嘉诚耳朵上浮起一抹明显的红色:“以后我可以送你。”
能得到盛嘉宜这样出了名的大美人的崇拜,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盛嘉宜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长话短说,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她把那杯MasalaChai往他那边推了推,茶饮混合着浓重的姜黄味冲进两人的鼻腔。
“我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谢嘉诚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和不解。
“如果这样拍下去,这部电影可以拍一年、两年谁知道郑导要拍多久呢?”她轻声道,“我们要一直呆在这个垃圾堆里,这里过去是红灯区,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是我危言耸听,就算是华人黑|帮,也始终不进这栋楼,不是因为它很好,而是因为它很不好。这种环境呆久了,我担心自己的精神都会恍惚。”
终年不见天日的楼宇,复杂的地形,黑暗的角落里潜藏着无数不知身份的异乡来客。
“你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并不好吗?”盛嘉宜忽然伸手,握住谢嘉诚的手,她的手指冰凉,谢嘉诚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等他与她对视时,就发现她的眼睛里跳动着微光,她微微偏头,苍白的脸颊被黑发挡住一半,美得触目惊心。
“你太正常了,演戏要疯癫一点。”她淡淡道,“你一点都不孤独,但是你既然都没有女友,有说明其实你还是很孤独的嘛。”
谢嘉诚都快听不懂她说话了。
“郑导写剧本啊,其实翻来覆去人都差不多,你这个角色跟我上一部演得那个角色挺像的,他就爱安排一些这样的桥段,移民、底层社会、城市、荒野、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光,他也是个移民,你知道吗?”盛嘉宜不管谢嘉诚的迷茫,自顾自问道,“谢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推荐你来代替程先生吗?”
这个问题,郑安容同样问过。
在排除年少时的偶像、长相过分英俊、没有合作过等诸多不那么重要的理由后,盛嘉宜的回答是:“除了良西哥之外,说不定只有他能理解你那套移民孤独论。”
她现在面对谢嘉诚,也是这样讲:“因为你其实很适合阿星这个角色,虽然你和他的人生轨迹完全不一样,他是个菲律宾来的偷|渡|客,你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大少爷,但是你们其实本质上都还算差不多,对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也底气不足。
谁都不知道谢嘉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盛嘉宜也只是因为常常看他的节目和采访,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敏锐感觉到他身上那微弱的敏感的气质。”
“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她问他。
“很好。”
“哪里好?”
“感觉。”
“不是感觉,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盛嘉宜吹了一声口哨,像个女流氓一样问前方躲在角落里皮肤黝黑的卷发男人,“bro,whatbringsyouhere”
谢嘉诚吓了一大跳,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后头的阴影里原来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缓缓走出来,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问问他为什么来这里?”盛嘉宜朝着谢嘉诚抬了抬下巴,大厦里的空气不流通,她有些燥热,伸手把自己的长发绑成一个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