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良西:
“我改过很多次剧本,一开始想叫嘉宜演佳慧那个角色,后来她接了别的电影,佳慧的档期正好空出来,我想着那就佳慧好了。你也清楚,在台北的时候我们拍得很挣扎,无论怎么改剧本都不够有说服力,有时候男人出轨未必是因为女人多么邪魅妖娆对吧?电影里面都快要把身为第三者的女人都脸谱化了,而且你——”郑安容指了指程良西,“看上去就有点风流和神经质,像是会爱一千个女人,但这一千个女人都走不进你心里的样子。”
程良西:
“你讲戏就讲戏,不要骂人。“
“这不重要。”郑安容示意他不要打断,“中途你和佳慧回香江,我全世界到处跑寻找灵感,我在想到底要怎么拍才能拍出我想要的感觉。”
“你消失了两个月,我们都以为你找个寺庙出家了。”程良西讽刺道。
“我去了尼泊尔的加德满都。”郑安容淡淡道,“的确有很多寺庙。”
程良西觉得今日不宜说话。
“在帕苏帕提神庙门口——那是尼泊尔最大的印度教神庙,也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湿婆神庙之一,我遇到几个僧人在扫地,透过扬起的黄色灰尘,我看到日轮正好落在神庙金色的屋顶上,一棵巨大的古树穿过顶部,将光分割的七零八落。”
“这跟你的电影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又不是印度教信徒。”郑安容闭上眼睛,“但是你要知道,在印度教教义里,湿婆是毁灭,而毁灭意味着再生,就在那座神庙的下方,现代和古老,庄严和颓废,跨越时间性别信仰的震撼席卷每一个人,我看惯了香江数不清的摩天大厦,却依然在那个瞬间为那座孤独的神庙而折服。”
“那是一种宏大的美,理性在它面前一败涂地,你只要明白那一刻的感觉你就会知道,什么现代文明、利益社会、尔虞我诈,在神圣的美丽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它跨越时间、肤色、种族,千年而来它更古不变,它未必是崭新的华美的,它可能是颓垣的腐烂的,但毫无疑问它是永恒的,无论你多么地成功富有,多么地权势滔天,你依然会为此而叹息乃至屈服。”
“从那里回来后,我就开始琢磨着要把嘉宜叫回来拍完这部电影,因为香江这么多演员里,只有她拥有这样的气质,典雅高贵,冷静理性,清冷又不失妩媚,有灵气又没有名利场的风尘和妖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强烈的自毁性冲动,但是她又有求生的意志,她在清醒地放任自己灵魂死去,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痛苦,自我囚禁的痛苦她不自由,但追求自由那种被摧残打压后依然顽强生长的美,就像东南亚这些被掩盖上千年的神庙一样一旦她破土而出,一定会光芒万丈”
“导演你真的很会夸人。“程良西叹为观止,”你这段话写成台词那是相当飘逸,问题是,它就跟你写的台词一样,我没听懂。你叽里咕噜一大堆就跟在演莎士比亚歌剧一样,感觉帷幕一拉你自己能上去唱两个小时,这是什么莎翁咏叹调吗?”
“我不是在跟你搞文艺情调。”郑安容说,“你喜欢嘉宜吗?”
“喜欢啊。”程良西含混着道,“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很有魅力,谁不喜欢她?”
“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那种喜欢。”
“你有时候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讲得我头疼。”
“你看。”他摊手,”你都没有爱上她,她哪里是演得好。“郑安容说,“如果她真的能演好这个角色,良西,你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花样年华
盛嘉宜洗完澡后才觉得清爽了一些,在热带太阳下拍一天戏实在不好受,就这半个月,她觉得自己肤色已经晒黑了一个度,只不过她本来就白的过分,所以略黑一些也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刚换完衣服,就听到阿香在外面敲门:“嘉宜,你洗完澡了吗?有些事情要找你。”
“怎么了?”盛嘉宜过去开门。”有人给你打电话。“阿香把移动手机递给她,“白天你在拍戏,我就讲等你回来再打给他。”
“谁啊?”
“他说他姓徐,男的。”
“姓徐?”盛嘉宜一顿,”好,我知道了,他说下午打给我,还是我回电话给他?”
“他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拍完戏,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回拨他打过来的那个电话,那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
她拿回手机,想了想,还是拨回去上午那个陌生号码。
对面接得很快:”盛小姐?“
“徐先生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盛嘉宜今天心情不好,没有空哄人,率先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找到盛小姐的电话会很难吗?”他竟然反问。
“不难,但是侵犯公民隐私。”
“那我向盛小姐道歉好了,你可以反过来记住我的私人号码。“
“您还真是会占便宜。“
徐明砚闷声低笑:“盛小姐上次把胸针遗失在我这里,那晚之后有事回了新加坡,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盛小姐,不知道盛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徐先生身边不缺给您跑腿的人吧。”
“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要当面还才稳妥。“
“我在高棉,徐先生。”盛嘉宜尾音上扬,“最近在拍电影,没有空,等我回香江再说。”
“怎么会想到去那个地方拍戏?”
“我也不想来啊。”盛嘉宜说话忍不住带了一些撒娇的语气,“我是来给郑安容导演救场的,他算是我入行的恩师嘛,总归他有要求我不太好拒绝,结果没想到要来吴哥窟拍摄,而且我今天还被他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