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了一息,纪云栀移开视线,乖顺地朝他走去,走进伞中。
她总要尝试着与他相处,以后像正常的夫妻一样。
二人并肩往外走。
纪云栀第一次觉得路这样长,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这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突然,不大一会儿,已从稀疏雪渣,簌簌而下。青砖路上很快覆了一层白。
纪云栀低着头,望着渐白的路面,斟酌着语句如何向陆玹开口询问。
“贺礼你都可以收下。”陆玹突然开口。
纪云栀讶然。
“你怎么知……”她疑惑抬眼望向陆玹。雪湿路滑,她忽地趔趄了一下。
陆玹伸手来扶,握住她的手。
她指尖微凉,他的掌心却一片温热。热度递到纪云栀的手上,让她心里也跟着烫了一下。她几乎是仓皇般缩回自己的手。她将手垂在身侧,再往里缩,将指尖藏在袖子里。
纪云栀忽然听见陆玹笑了一声。
“以后也这样与我相处?”陆玹问,语气里仍带着丝笑。
纪云栀觉得自己被取笑了。她轻蹙眉,小声辩解:“以后是以后……”
陆玹垂眼看着她局促的模样,道:“大概是不想我送。”
纪云栀还没有想好怎么回话,手腕忽然被陆玹拉起。纪云栀呆了呆,他怎么又来拉她的手?她惊愕抬眼望向陆玹。
隔着柔软丝滑的袖子,陆玹指腹捏在纪云栀的腕上,他指腹慢慢上移,摸到她的手,将她蜷起来的指抚开。纪云栀的袖子往下滑去一些,露出她的指尖。
陆玹将伞柄塞进她手中。
“雪天路滑,小心走路。”陆玹向后退了半步,走出伞下。他转身往回走,不再送她。
纪云栀站在原地,望着陆玹走进雪中的高大身影。好半晌,她轻轻转眸,望着自己握着伞柄的手。
袖口的轻褶,仿佛是陆玹刚刚留下的痕迹。隔着袖子,她手上传到的些许热度,与伞外的风雪格格不入。
·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一这一天,也是纪云栀和陆玹大婚的前一日。
赵府。
赵宝荷黑着脸坐在梳妆台前。屋内的瓷器摔了一地。桌椅板凳也东倒西歪,这一切都昭示着屋内的主人刚刚发了火。
明丽长公主进来,瞥一眼一地狼藉,皱眉道:“不是都说了会帮你出气?何苦再气着自己。”
“怎么帮我出气?他们明天就要成婚了!”赵宝荷瘪着嘴。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陆玹了?他明日是否成亲又如何?”
“我、我……我就是不想看他顺顺利利成婚!”
“放心吧。圣上赐婚改不了,但是陆家也别想顺利办完婚仪。”明丽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要不然你以为母亲今日进宫是做什么?”
“当真?”赵宝荷猛地站起来,扯动后背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小心些!”明丽长公主看着心疼,“明日你且看着就是了!”
·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纪云栀坐在屋内,在她面前的桌上工整摆放着嫁衣。
她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口的方向,温丽的眉眼里浮着一层沮丧。
最后一次望一眼门口,她彻底收回视线,不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