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刻,西境战报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抵达宫中,呈到魏文帝手中。
侯向翼被毒杀的消息传至西夏王庭,西夏王立刻集结二十万大军陈兵西境边关。既然,侯向翼承诺西夏的西境六州疆土无法兑现,西夏派兵自取便是。
侯向翼与西夏王暗中勾结,以打假仗糊弄朝廷,但也只是近几年的事,侯向翼武将出身,有勇有谋,是百年难遇的良将,早年屡次将进犯的西夏军打的龟缩王庭不敢出。
这也是西夏军近年来一直不敢大举进犯大燕的原因,西夏王既忌惮侯向翼,又对此人惺惺相惜,便有意无意派细作接触侯向翼,结果发现侯向翼对大燕也并非全然忠心,便起了结盟瓜分大燕的心思。
侯向翼本就对司马皇族积怨颇深,顺势入西夏王的瓮,却未答应将大燕与西夏完全瓜分,几番拉扯之下,双方各退一步,暗中达成西境六州的交易。
魏文帝两眼死死地盯着战报,面容沉怒。哪怕剧咳不止,哪怕身体虚弱的犹如风烛残年,依旧不损帝王之势。
没人敢不将病虎不当老虎,寝殿内侍奉的人等大气都不敢喘,唯有魏文帝此起彼伏的剧咳声。
待魏文帝好受了一些,直接下令封锁消息外泄,对外只以普通风寒咳疾而论。但凡乱传者,当诛。
至于中毒一事,除了已死的王老御医,唯有郝御医和大监两个知情者。大监对魏文帝忠心耿耿,自不会外传,但凡消息外泄,便只会是郝御医。
魏文帝看了一眼郝御医,命他暗中寻找解毒之法,不拘宫里宫外。
“是,微臣自当勉励而为。”
魏文帝又问了大监,秦王和齐王侍疾时的表现,方才召秦王和齐王等重臣进殿商议西境战事。
真到交战之际,魏文帝发现大燕武将稀缺,也不是缺少普通的将军,而是统领三军的良臣名将甚缺。大燕将近三分之一的军权曾握在镇国公府,哪怕侯向翼已死,但骁勇善战的侯家军旧部却并不信服朝廷,频频内讧滋生事端,若有人被西夏细作诱使大开边境关卡,后果不堪设想。
前往西境的人既要击退西夏军,又要将侯家旧部彻底归整改编。若不能为朝廷所用,便不可留用了。
魏文帝靠坐在榻上,环视下首的臣子:“不知哪位爱卿……咳咳……可堪此大任,前往西境退敌?”
朝中武将大多资质平庸,自知能力有限,恐难当此大任,是以迟迟不敢有人领命出征。
谢将军出列,跪首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西境边关,击退敌寇。”
谢将军已被封为威远侯,曾经是侯向翼的部将袍泽,后因受伤,携家眷回京述职。
魏文帝看了一眼魁梧高大的谢将军,并未应声,而是看向站在最前列的两个儿子:“不知秦王和齐王心中属意谁?”
司马贤看了眼魏文帝的面色,道:“回父皇,儿臣觉得谢将军英勇多谋,定能不付父皇所托,将西夏军打的滚回王庭老窝。”
司马睿迟疑片刻,也道:“儿臣也赞同谢将军前往西境,只是……”
魏文帝难受地咳嗽了一声:“只是……什么?”
司马睿吞吐道:“儿臣……儿臣……”
原本与顾九卿商议的是,如果西境避免不了一战,他便自请前往西境博取军功,将侯家旧部收拢归于己用。可是,父皇的情况明显不太好,此时离京并非明智之举。
顾九卿时日无多,尚在为他筹谋,欲助他登位。
可他却犹豫了。
担心去了西境,父皇将皇位交给齐王,又怕自己陪不了顾九卿多少时日。
司马贤转了转眼珠,道:“皇弟可是也想前往西境大展手脚?当初,皇弟在雍州展露的手腕和才能着实令人佩服,如果谢将军此行,若能得皇弟相助,必将万无一失。”
这话说的司马睿大有藏拙之嫌。
魏文帝审视的目光投向司马睿,难不成这个以往不被重视的六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藏拙蛰伏,早就觊觎上了皇位?
司马睿心中狂跳,这种情况下,应该推诿出去,可又想到顾九卿,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身为皇家人,当为大燕江山百姓,身先士卒,儿臣愿与谢将军共击西夏敌寇,不破西夏军,誓不还朝。还请父皇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