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子不理她。三阿哥长长叹口气,却能理解他的心情:“皇阿玛派他看守洋柿子,可他失职怠工差点酿成惨祸,怕是活不成了。”小布子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奴才只是犯了三急,一时找不到人帮忙照看而已,主子们没事跑那偏僻地方摘花做什么?奴才才十五岁呀!”真是声泪俱泣,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宁欢扯着小奶音跟着哭。三阿哥想到方才以为宁欢中毒的恐惧,对小布子也满心怒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儿是有惊无险,若是五公主出了事,你当你一条命抵得上什么?怕是要九族惧诛!”小布子垂泪道:“奴才孤零零一个人,死一个跟诛九族差不离!”三阿哥:“”三个人吵吵闹闹到了养心殿。养心殿华贵庄严,刚过而立的帝王经过鳌拜乱政、三藩反叛和台湾战争,起起伏伏几番磨砺,使他身上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从容。他身着宝蓝便服,明明只是随意盘坐榻上,却气势凛然不怒自威。三阿哥垂头缩手不敢直视天颜。宁欢却还不懂何为帝王威势,仰着小脸巴巴看康熙。康熙也低头看宁欢。就见小姑娘眼眶还微微发红,大眼睛却眨也不眨,用破音的嗓子认认真真:“哥哥好看。”康熙:“”梁九功:“”三阿哥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要拉着她跪下。康熙摆摆手:“起来吧。”他还不至于跟四岁小孩儿计较。再说了,谁不喜欢被赞扬呢?小姑娘的夸奖直白真诚,久居高位见识过各种高段位马屁的康熙也不免心情舒畅。于是他脸色柔和了些,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招呼两个孩子到榻上坐。三阿哥诚惶诚恐行礼落座,宁欢看了看那高高的榻,再看看自己,张开小胳膊示意康熙抱她上去。是了,宁欢是个身高还没榻高的小豆丁,叫她自己上去实在太难为人了。梁九功忍着笑道:“老奴抱公主上去吧?”宁欢摇摇头:“要好看哥哥抱。”三阿哥脸皮都僵了,他们这位皇父可实在算不上好性子的人。他曾见过康熙训斥大阿哥,那般疾言厉色,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心存阴影。从小到大,除了太子谁又有幸得帝王一抱?他和大阿哥尚且如此,何况是并不受康熙待见的宁欢。他生怕宁欢触怒康熙,硬着头皮正要自己下去,就见康熙弯腰把小人儿抱了起来。宁欢顺势揽住康熙脖子坐到他怀里,可以说十分顺杆爬了。然而康熙也只是略显无奈,并无生气之色。倒是梁九功面露犹豫:“皇上,奴才抱着五公主吧”康熙摆摆手不叫梁九功再说,颠了颠怀里的小姑娘,温声道:“小五该称朕‘皇阿玛’才是。”“咦,你就是皇阿玛?你会打欢欢屁屁吗?”什么意思?康熙去看梁九功。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梁九功眼睛,皇子皇女他更是恨不得分出一只眼睛盯着,生怕出什么事。他对这事心里有数,因此皇上一个眼色,他就把事情说了。原是四公主五公主两个小姑娘调皮吵架,四公主曾几次说出“你敢不听话,我就叫皇阿玛打你板子”之类的话,不乏“打得你屁股开花”这样的恐吓。宁欢年纪小不知事,因此被四公主多番压制,还被抢走许多心爱之物。有戴佳氏亲手做的手套、绿萦用彩纱堆出来的宫花、甚至是宁欢亲自种的一棵草。并不如何贵重,四公主想要得到轻而易举,却偏偏要抢宁欢的,到手之后也不过新鲜一时便抛之脑后。梁九功平铺直述并不添加任何感情,康熙却听得直皱眉。小四平日瞧着还好,乖巧听话,也还算聪明伶俐,没想到行事竟如此跋扈!宜妃是怎么教养的?!不过此时不是追究之时,康熙压下那点怒气对宁欢道:“朕赏罚分明,你若是不犯错,自然不会罚你。”宁欢歪头:“犯错?”“比如这回”,康熙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你为什么要摘洋柿子,若是理由不能叫朕信服,你便是犯错。”宁欢还没开口,三阿哥就急忙道:“皇阿玛,不是五妹妹的错,是儿臣一时好奇叫她摘的。您要罚就罚儿臣吧。”哦?康熙问宁欢:“是这样吗?”三阿哥悄悄给宁欢使眼色。殊不知这点小动作叫康熙尽收眼底,看宁欢就带上几分审视。事情经过他心里有数,老三替妹妹顶罪尚且能称一句“仁善”。若是宁欢心安理得,那便是品性有瑕。洋柿子再稀奇也不过几株花罢了,摘就摘了,他不会重罚。但若是人品有问题,那还需好好敲打敲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