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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没有那么怨怪姚盼了,甚至还冲她嬉皮笑脸了起来。姚盼看他一眼,“醉仙京。”江寒练眼睛一亮,“这可是殿下说的!”他美滋滋地转过身去,又瞪大了眼睛。阁楼上,华美的装饰正被人大片大片地撤下,转而挂上朴素的白幡。栏杆处,走廊上,点燃了许多白烛。星云低垂,夜幕沉沉。巫人唱喏,与诵经声交织在一处。满身缟素的侍女,扬动手腕,一路撒下白色铜钱。纷纷扬扬,如同雪花一般飘向江面,又飘向江边的人群。人烛熊熊燃烧,火光烈烈。江边举着的火把连成一线,如同火龙一般。侍卫们尽职尽责地维持着秩序。许多人跪在地上,哀哭不已,恸然伏地。风起,一片白色铜钱兜兜转转,落到了白衣人的指尖。白纱轻扬,他眸如浓墨,安静地凝视那人,至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恶者已然伏诛,你们可以安息了。愿上苍保佑,定要引领你们魂归故里,莫要迷了路了。若有来世,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吧。”姚盼凝视那阵火光了一会儿,转过身,走向那名被遗忘在角落之中乐伎。挥手,便有人将一袋金子交到乐伎的手里,姚盼淡淡道:“本宫帮你到这。至于今后的去处,那是你自己才能决定的了。”乐伎含泪而拜,“多谢殿下。”捏着那袋金子,踌躇不已。缓缓地跪了下去,郑重叩首:“殿下大恩,贱妾无以为报。”“惟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岁岁安康,年年喜乐。”江寒练看着这一幕,眸光复杂,抬步正要过去,忽然脸色一变“小心!”姚盼得他提醒,侧身躲过冷箭,往后退了几步,没成想却是踩了个空,竟然从画舫上直直地坠了下去。衣袂飘飞,发丝凌乱,身子一轻,被人稳稳地揽到怀中。满眼抹过纯白,纯洁无瑕。脚下踏到实地,她低头看看,是一条简陋的木舟,多吃了一人的重量,往下沉了沉。“多谢。”少女轻旋转身,一双桃花眼,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位郎君是——?”宗长殊不知为何,有些不太敢跟她对视:“我——我是陈大人的门客。”好在戴着幕离,她也觉察不出,声线也刻意地变化了。“陈敬?”姚盼翘了翘嘴,往后一看,果然见到荷花丛中,隐约露出的舟楫:“附庸风雅的糟老头,成天神神叨叨的,没人搞得清他在想什么。也就宗愿跟他有点交情。”听她提到自己的名字,他的脸有些发热,“你认得宗大人?”“殿下!”君甜甜在画舫上呼唤,攀着边缘,似乎想要下来。乐伎在她身边,亦是满脸焦急。“你就别下来了,不然这船要沉的!嗯,你且取我酒来,”少女倒是半点也不担心,看了眼身边的白衣青年,高兴地扬手道,“这郎君身手不凡,有他护着,想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宗长殊失笑:“我与殿下萍水相逢,殿下怎么断定我是好人?”“——直觉。”青年身量高,先姚盼一步接住酒壶,力度沉稳,又递到她的手中。姚盼见他一只手生得清瘦好看,骨节分明,心情大好。捧着酒,席地而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眯眯地说:“满船清梦压星河,郎君好雅兴。”宗长殊默了默,也在她的对面坐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姚盼自来熟地拿过杯子,也不管是不是别人喝过的,倒满了放到唇边:“郎君救我,就是我的恩人。你不要客气,但问无妨。”他见她的唇瓣贴上杯盏,指尖一颤。却若无其事地问,“为何要救那乐伎?”姚盼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只是觉得,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该被作践的。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他听完,摇了摇头,“天下苦者多矣,你救得完么?何况,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细细打量他。突然倾身:“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大道理,颇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后仰,睫毛颤动:“谁?”她想了想,“你知道宗长殊吧?京中有名的才俊,陛下钦点的太女太傅。——但我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因为那人成天躲在屏风后面,舍不得见人哩。”“兴许生得很丑,满脸麻子,貌如夜叉——要么,就是像只大王八。”宗长殊的语气尤其平静。砰的一声,少女一拍桌子,瞪了过来,凶巴巴地说:“谁让你这么说他了?那是我先生!”宗长殊一怔,又听她说:“我的人,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旁人是绝不可诋毁半句的。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嗝——跟你打一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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