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珏拿着剑,往外走去。独孤珣这样的打法,实在是超越了旁人能想到的界限,他之前就觉得有点儿蹊跷,可还是有点儿不明白,现在用疯子的想法去揣摩,才顿悟。死了这么多精锐,只是为了试出一条路,甚至稍有不慎,自己就会丧命在这里。若不是赌徒,没有人会这么做。但愿,来得及。谢容珏自己与独孤珣曾经交过手,知晓他的实力,这位阙王用刀已臻化境,当初在金銮殿上接了他的三刀,谢容珏看似轻而易举,实则也受了不轻的伤。常老将军骁勇,但毕竟……年事已高。一直到靠近西侧,谢容珏才逐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敛眉,极快地走近。此时的营帐灯火通明,哭泣声,惊呼声渐起——而中心的营帐,周围凌乱,全都是打斗过的痕迹,常老将军胸口处涌出血液,正在勉力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看到谢容珏赶来,还勉力朝着他笑了笑,“来了?”常老将军口中涌出血沫,“你果然,果然如我所说,是难得的将才,就连这么件事,都能这么快想,想明白。”他招手让谢容珏过去,从胸口摸出一块带血的兵符,交到谢容珏的手上。“不要看老夫现在,现在这样狼狈,西羌那,那个说,说是天才的阙王,也,也没比老夫好到哪里去。”常老将军拉着他的手,让他握紧这个兵符。“日后……就交给你了。你是天,天生的将才,我——”“信你。”老将老矣,常老将军想,自己或许应当还是要服老。好在副将,这个沈琅怀亲自钦点,他从前并不理解的世家子,是个天生的将才。战事之中,总会有人死的,他戎马倥偬这么多年,周围的人来了又去,不可避免,对于死生,早就已经置之度外了。只是……还是会缺憾,没有亲眼看到,西羌人止步在西境以外。没亲眼看到,盛京日后繁荣昌盛的模样。……独孤珣其实离开得很狼狈。他此时确实并没有想过找谢容珏,毕竟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什么胜算。当初金銮殿上,谢容珏胜过自己,实在是轻而易举。后来在他那么多亲卫中,还是将自己重伤,救走沈初姒。所以他选择了主帅,那么比他杀掉的老阙王还要年迈的将领。在西羌,这样年岁的老人,是毫无价值的累赘。中原人也是当真好笑,居然让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前来领兵。可是当真与常老将军交手的时候,独孤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轻松。甚至在交手之际,独孤珣自己还受了伤,常老将军的一刀刺入他的左肩,幸好被他用刀化解,不然整个左臂恐怕都已经没了。常老将军虽然出招很慢,反应也不及年轻郎君灵敏,但是却又很稳,一下一下,像是罡风般迫人。独孤珣与常老将军纠缠许久,原本准备自己独自解决这个老东西,最后还是叫了两名亲卫一同,合力的时候,杀了他就轻松很多了。独孤珣的弯刀穿过他的心肺,亲卫的镖刀径直没入他的胸口。即便是大罗神仙转世,也不可能是活的了了。整个军队,都是常家带出来的兵,这个老东西一死,没有主帅,只一个副将,不过只是群龙无首的一群散兵罢了。不足为惧。这么想着,倒也不亏。而谢容珏临危受命成为主帅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在一时间服众。西羌兵力充足,这只军队是临时组成的,其中不仅有一些招募来的子弟,还有正式收编的常家军,其中最为反抗激烈的,就是常家军。谢容珏并不恼怒,只是垂眼看着那些面色不好的将士,语气波澜不惊。“你们若是想要常老将军一直停灵在西境,”他顿了顿,“可以接着闹。”……因着常老将军战死,所以战线又被拉长。独孤珣极为狡猾,即便是落入下风,也会及时保存实力,况且西羌战士原本就要比中原将士生得更为魁梧一些。这样的局面,一直到一支奇袭小队的出现而被打破。西羌据点并不分散,逐个击破,只要有足够的谋划和策略,也并不是全然不可能。而这支奇袭队,由主帅谢容珏亲自带队。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现变故,之前的连截,在最后的决定局势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而拖得越久,也越对西羌有利。独孤珣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急不缓地面对现在的局面。原本整个中原军就军心不齐,主帅战死对于军心起着极为重大的影响,到了最后军心涣散,不过就是不堪一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