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姒突然抬眼,不偏不倚地对上谢容珏的视线。“世子今日提出比试,应当想到此事若是皇兄和太后不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愿,所以世子到底又是因何笃定,皇兄会帮我?”谢容珏当时在殿上分明早就料到了沈琅怀会出口相帮,这其中,就连沈初姒,包括一直跟在沈琅怀身边的臣子都没有想到,毕竟这是邦交大事,沈琅怀又怎么可能胡来。可是谢容珏当时却没有任何意外,分明之前就有预料。谢容珏眼睫间的笑意略微淡了一点儿,姿态显得有点儿懒散,“其实并不笃定,我只是在赌。”“赌什么?”“之前殿下所求的平安符,好像不止一个,而我有日,恰好看到了陛下腰间挂着一个。”谢容珏垂眼看她,“更何况,陛下怎么也应当明白,西羌既然是敢在盛京纵马,此行不过是独孤珣前来试探底线罢了,可不是什么所谓的求和。”“李氏急于求和,不过是想趁着现在势弱,好借此机会发展,太后胞弟又任廷尉,有利可图,将手伸到兵部而已。”沈初姒并不知晓沈琅怀居然当真还留着那个平安符,她还以为,沈琅怀这样的性子,应当是转眼就扔掉才对。她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然后问道:“那若是赌输了呢?”“若是输了,”谢容珏随手接了片桃花花瓣,语气漫不经心,“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杀了独孤珣就可以了。”他将杀了独孤珣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此举到底有什么不妥,不论独孤珣此行是不是当真为了求和,只要他死在盛京,那么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境地,都会沦到他的身上。沈初姒很早的时候,就知晓他行事妄为,很少会在乎什么后果。却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把斩杀一国来使说得这般随意。虽然独孤珣原本就并不是想来求和,原本就这么嚣张地暗讽中原无人,有恃无恐,早有入主之心,但只要杀了他,所处的舆论境地就是全然不同。谢容珏略微俯身看她,“殿下问了这么多关于圣上的,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沈初姒站在原地,思虑了片刻,然后轻声问道:“春日宴中,世子曾和我提及后悔。所以,世子到底又是因何而后悔?”谢容珏其实并没有想到沈初姒问出口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以前眼睛瞎,所幸……”他顿了顿,“总归是被治好了。”今日独孤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初姒的身上,他其实就知晓,独孤珣想要提出来和亲的那个人,多半就是沈初姒。在他可以称得上乏善可陈的十数年里,他从来都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一直到他后知后觉对沈初姒动心的时候,他才明了什么叫做求而不得。见她在院中和林霁交谈,又或者是听到京中传言,谈及她的二嫁。从前他从来没有什么所谓,所以也从不执剑,是因为不在乎。而今日执剑,是为了她。沈初姒看着谢容珏倚在树上,他敛眉又开口道:“所以,我不会让殿下嫁与自己不愿嫁的人。”手中执剑时,少年鲜衣怒马,向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沈初姒闻言,“那若是我想嫁的人,就是林少卿呢?”谢容珏静默了片刻。“……若是殿下想嫁与林霁这样的,”他语气冷淡,“那我从现在开始学起,也并不是全然不可。”作者有话说:想给藏我春莺换个好看的封面,结果没抢到,我半夜还在看着那个好看的封面默默垂泪,我懂了,这才是求而不得tvt我的眼泪,你的战利品tvt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神色恹恹,语气不善,就这么抱胸倚在桃树之上。飘落的桃花花瓣散在风中,因着昏暗的晚灯,所以有些散落下来的阴翳,就这么落在他的身上。谢容珏此时垂眼看着她,即便谈不上是什么笑意,此刻瞳仁之中,也是盛京的三分春色。沈初姒想,其实太后刚刚说的话并不对,李氏方才明里暗里就是在说她年纪尚小,识人不清,可是面前这个她少年时就起了心思的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当年她的心动,源于他站在这里,就与旁人不一样,永远鲜衣怒马,永远肆意妄为。其实关于这点,他从未改变。沈初姒想起那时宋怀慕在马车之中低声的话语,心动过的人,其实很大可能还会心动第二次。她眼睫动了动,并没有接他刚刚的那句话,转而看向谢容珏,“今日的事,还未多谢世子。”“多谢?”谢容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倏然挑了挑眉,原本倚在树上,此刻倾身靠近沈初姒,“殿下想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