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撑着自己的脸侧,“阙王既然知晓九公主殿下曾经嫁与我,那么理应,殿下再嫁之人,应是远胜于我,不然又如何堪配?”独孤珣之前就曾经了解过这位镇国公世子,听闻出身于中原世代煊赫的钟鸣鼎食之家,但是却只是个纨绔子弟,这么一个人,却又有胆子在他的面前,说着自己甚至不如他。独孤珣简直要被气笑了,他重又将自己手上的玉箸拿起,在手上随意地转了一下。“哦?”独孤珣顿了顿,“世子的意思是,觉得我并不堪配公主?”谢容珏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早前听闻西羌子民骁勇,是以武为尊的氏族。”这话的意思,居然是想和独孤珣比试?场上众人面面相觑,往年骑射比试从来都未曾见到谢容珏上场比试,况且镇国公府一直都希望独子入仕,从未听闻过谢容珏还会武,更何况,现在独孤珣是什么人?西羌子民骁勇好战,独孤珣可是一路忍辱负重登上王位的新主,哪有人敢这般大言不惭!原本谢容珏和九公主殿下的关系,就已经是足够扑朔迷离了,现在还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镇国公谢玄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中霎时间被弹进一枚铜板,速度极快,连残影都看不真切,谢玄的口中顿时蔓出一点儿血的味道。这是出自谁手,不言而喻。自己这个独子因着崔绣莹那时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所以幼时并没有养在镇国公府,回来的时候和他们一直也算不得是什么亲近,现在来看,简直说得上是陌生了。“这么说来,”独孤珣也笑,“世子是想与本王,比试比试了?”独孤珣手指略抬,身边站着的侍从抬手,低着头将自己手中的弯刀递到独孤珣的手边,锃亮的刀刃上闪着夺目的光。金銮殿上,不搜贵宾身,却也没有想到,独孤珣居然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刀拿出来。这刀甚至还散着冰凉的寒芒,看着就知晓这必然是一把历经百战的宝刀。而谢容珏却面色丝毫未变,甚至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曾消敛。“放肆!”太后李氏骤然开口呵斥,“西羌乃是贵宾,怎可与之动武?况且金銮殿上,比武若是见了血腥,此兆不详,这点难道还需要我来教?”独孤珣闻言,佯装遗憾道:“其实这也确实,毕竟本王出手,可是必见血腥的,若是污了各位的眼,实在是有点儿可惜——”他上下看了看谢容珏,“也不知道这镇国公世子这样模样,能接上本王几招?”独孤珣的视线一个一个地扫过在场官宦,“又或者说,在场的诸位,又能接上本王几招?”无人敢应,他似乎觉得兴味,笑了两声。笑声回在金銮殿内,显得格外明显。西羌换主,他现在在这里有恃无恐,就是因为邺朝势弱,武将不敌独孤珣,不过就是因为现在急于求和,急于偏安修养的,是新帝沈琅怀。说来当真是可笑,沈琅怀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境地,居然也不敢开口说上一句话,全由太后和国舅出口。说出去是傀儡皇帝,想来也大有人信。官宦仓皇不敢和这位性情暴戾的西羌新王对视,就凭这位的性子,若是一时兴起当真在金銮殿上杀了人,恐怕太后也只会想着将这件事压下去。这九公主,怎么想都是,不得不嫁了。即便是谢容珏当真为她出头,即便是林霁也是心有不甘,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却是不得不如此为之。更何况,就算是当真比武,这位生性顽劣的镇国公世子,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和独孤珣比试。殿上人心思各异,各有考量。只是大概很多人都忘了,现在坐在金銮殿正中,始终都未曾言语的……沈琅怀。所有人都只当太后和国舅就是新帝的意思,况且沈琅怀又从始至终都未曾出声。或许是默许了太后和国舅的话也未可知。“母后刚刚说,婚姻之事,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琅怀在此时突然开口,“小九父亲早逝,长兄如父。朕既然作为长兄,今日就暂代父亲一职。父皇生前召林太傅入殿,为了小九能够得觅良人,朕刚刚思来想后——”“镇国公世子是父皇之前为小九选的夫婿,若是阙王不敌世子,那么确实,也似乎不堪配良人一说。”此言一出,就是许了殿前比试的事情了,这实在是让殿中众人都面色骤变,且不说现在得罪了独孤珣到底合不合适,再者说,这沈琅怀,到底为什么会为了沈初姒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