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将这位殿下拦在门外就算了,今日风这么大,这位殿下一路过来,却还是将她拦在门外,当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这位殿下若是旁人也就是罢了,偏偏还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白蔹原以为这位公主殿下多少会面色不虞,却不想沈初姒只是拢了拢自己的大氅,然后伸出手来。她的手指白皙纤细,而此时手中握着一个绛红色的……护身符。护身符下坠着一个小小的穗子,上面的檀香味被风吹散,但白蔹还是清晰地闻到了上面传来的那点儿香味。白蔹恍然抬头,只看到这位殿下的眼瞳倒映着这晃动的灯盏。沈初姒轻声道:“无事,既然是不便见客,那也无妨。”她的手往前递了递,“这个护身符是我在鸣秋寺所求,若是可以,劳烦你帮我转交给世子吧。”白蔹连忙接了,躬身回道:“殿下多礼,我……之后替殿下转交给世子。”沈初姒点了点头,“多谢。”她今日在鸣秋寺所求三枚护身符,一枚送入宫中,愿沈兆沉疴得愈,平安顺遂,一枚原本是想留在自己身边的,却在寺中送给了沈琅怀,而最后一枚,是为谢容珏求的。少年时候他虽然性情顽劣,却不似现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若可以,她也希望谢容珏日后平安喜乐,得偿所愿。沈初姒将护身符给了白蔹以后,就没有再停留,转身准备回府了。车辙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消散在风声之中,在马车驶离仁明巷之时,沈初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似有所感地掀开帘幔往外面看去。却也只看到月色之下,只剩下一地的清辉。今夜风大,屋檐之上更是,耳畔只余猎猎风声。谢容珏独自一人坐于其上,钩月落于身后,落了满身月色,他看到远去的马车,手指碰了碰旁边的酒盏。这样冷的天气,他却仍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寒意一般。今日是十月初三,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坐于别院的屋顶之上,从不见客,白蔹拦下沈初姒,也是寻常。京中盛传他喜好美酒,但是却少有人知,他什么酒都只喝一杯,从来都不喝第二杯。谢容珏并不知晓沈初姒今夜前来别院到底又是为何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虽然他自己在这一日从不见客,但是从少时至今,在十月初三这日前来找自己的人,却也只有一个沈初姒而已。这位殿下的想法,他实在是有点儿琢磨不透。倘若之前几次前来,是因为有事,而今日她的前来,却实在是让他想不出来一个缘由。如果说嫁给自己只是权宜之计的话,那么这位殿下也实在是……太过入戏了些。谢容珏手指摩挲着手中拿着的酒盏,突然从屋檐之上站起,绛红色的身影在檐上一闪而过,霎时间就到了院中。白蔹此时正在院中走来走去。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倏而一顿,待看到是谢容珏以后,才缓下一口气,“世子。”白蔹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将这枚护身符送给谢容珏,既怕谢容珏今日心情不佳,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一番好意,又怕若是明日再说,又实在是不妥当。所以在这院中踌躇很久,也没想出一个定论。却没想到,现在谢容珏居然自己从屋檐之上下来了。往年这个时候,谢容珏常常要独自一人待到夜半。他寻常的时候喜好热闹,无论是云来赌坊还是云想楼,都是人来人往,热闹而喧嚣的地方,可是这个时候却时常满身寂静。白蔹心知缘由,最终又只能长叹一声。谢容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殿下刚刚前来,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白蔹闻言,连忙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护身符递到谢容珏眼前,解释道:“我知晓今日不当去打扰世子,所以便也只能让殿下见谅,公主殿下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将这枚护身符给了我。”白蔹挠了挠头,“殿下应当不知道那些缘由吧,但是殿下当真是个好人,分明是这样被当今圣上宠爱着的公主,却还是会和我说多谢。”他说着,顿了顿,大概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实在是有些逾越,声音低了下去。“世子爷,我也知道我说话也算不得什么,但是我觉得,殿下既然是晚间将这枚护身符送来给你,总当是个念想,所以世子……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将这个,护身符,丢掉啊。”白蔹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来越结巴,大概是想到了之前曾有贵女给谢容珏送过的东西,最后都免不了被退回,脸色也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