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并未带着宫女,许是觉得不远,她便一个人来了。这片蔷薇林里的蔷薇有很多种颜色,但苏如眉只偏爱朱红的那一种,霍容启见着她时,她篮子里已经放了三四朵花,朵朵都是精挑细选剪下来的。她没看见霍容启,只仰头去剪头顶的一支花。霍容启看着那片火红蔷薇,皱了皱眉,连忙走上去将她手中的剪刀拿下。苏如眉愣了一下,回头望他。“立王爷?”霍容启拿着剪刀小心避开她,带着几分责备道:“怎么不让宫女来,这蔷薇带着刺呢,要是伤到了怎么办?”不等她回答,他又道:“我想听你唤我阿启,眉儿,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就算你如今是眉妃,需要和我这么生疏吗?”霍容启微微垂眸,眼角已有泪光。苏如眉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神色,叹了口气,半响才道:“阿启,你如今也会装模作样了。”霍容启仍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若我早些会,或许你便不是嫁给他了。”他那位皇兄,不就是这么得到她的吗?苏如眉微怔,不知是想到什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只平静道:“好了,这些事不要再提。”“为何不提?”霍容启扶过她的肩。“眉儿,他这样待你,你在这宫中根本不开心。”“他是你皇兄。”“那又如何?”霍容启抿着唇,脸色几分冷厉。“和我离开这里吧。”他急促道:“我不想看你如今这样,以前我们过得多快乐,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那样,直到你嫁给了皇兄。”他扶着苏如眉肩头的手收紧,一字一句道:“若是你开心便也罢了,但他这样对你,他负了你,你叫我怎么甘心?”“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霍容启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渴望。苏如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浅淡的笑了。“阿启,我们都已经不再年少了,你为何还这么天真呢?”她推下他的手,唇角一分浅淡的嘲笑,语气淡漠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且你皇兄也并未苛待我,宫中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他立了别的女人为贵妃!”霍容启紧紧捏着手掌,咬牙道:“他让你对别的女人俯首称臣,让她们肆意欺辱,我那日都见着了,眉儿,他不过是仗着你爱他。”“那又如何?”苏如眉并未因他的话产生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愈发凉薄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需你为我负责。”霍容启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怒道:“他根本不值得你嫁,若是我——”“阿启。”苏如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直直望他,眼里一片深深的暗色。“他是皇帝,是你皇兄。”她在警告,也在提醒。这念头一旦生出,毁灭的只会是霍容启自己。“我宁愿他不是。”霍容启低着头,声音也一样低沉,在苏如眉看不见的方向,他眼里有深深的暴戾。苏如眉这句话不仅是提醒他和霍容安的关系,更在说明一个他永远也抗拒不了的事实。‘皇帝’这两个字,便是天堑,他永远也无法跨过,因为一旦跨过去就会死。可他不甘心。哪怕从小到大什么都可以让给霍容安,唯独这一次,他心里带着浓重的戾气,恨不得立刻破土而出。若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逆了这王土呢?是不是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带走眉儿?霍容启闭了闭眼,将这想法咽下去,不准备在苏如眉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她担心。若是她知道定会阻拦,谋反这样的大事,一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而霍容安又并非一个无能的君主。他将心绪沉在心底,到底是挤出一丝笑意,轻松道:“好了,我不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你想折哪支花?我帮你剪,你皮肤细嫩,要是伤着就不好了,我是个男人,便是不小心扎到也没事。”苏如眉仔细看了他两眼,许是见他不再说这件事,也露出一丝笑意来,她指了枝头一只娇艳欲滴的红蔷薇,笑容温柔道:“这支。”“好。”霍容启拿着剪刀小心翼翼捏着没有刺的地方将这支蔷薇剪下,不伤花瓣丝毫,又仔细把枝干上的刺剃去,这才放进她的花篮。苏如眉看了眼放进篮子里的花,赞他:“阿启还是这么心细。”“不过是一朵花而已,能有多心细?”霍容启笑着又去剪另外一朵:“若是我不在,便叫宫女来剪,可不能亲自动手,事事都要主子亲来,还要那些奴才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