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把攥住檀韫的手腕,仰头说:“朕哭了么?”
檀韫微微俯身,仔细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瞧了瞧,诚恳地说:“哭了。”
“好,朕哭了。”皇帝松开手,叫了御前牌子,“将傅璟送到慈安宫,再从库里挑几箱好宝贝送过去,请太后劳心慈养。”他似笑非笑,“江峡此次有功,赏飞鱼蟒衣鸾玉带,让他把心静下来,好好办差。”
御前牌子领旨而去,皇帝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落在被那个“忍”字遮盖了大半内容的奏疏,说:“戴泱……地方官都油滑,派个老实人镇不住,说不准还要被他们算计,就得要戴泱这种看得清又有手腕的人才镇得住他们。”
檀韫轻笑,说:“这次随行的还有锦衣卫指挥同知别桢,他是个稳重的人,戴公公不会闹出格。”
皇帝点了点头,又想起一茬,“对了,小公子送回世子府了吗?”
他也叫那蛇小公子,惹得檀韫笑了笑,皇帝听见了,吓唬道:“借小公子给你玩两天?”
檀韫便不笑了。
“回陛下,小公子到家了。”阶下的薛萦说,“小公子牙有毒,锦衣卫没敢碰,也不敢伤,只好回去请世子府的人去弥西子岭接。”
“送回去就好,”皇帝纳闷,“养什么不好,养毒蛇,要唱一出《玛瑙蛇记》吗?”
檀韫不知道,说:“听说小公子是英国公送给世子的,国公是行伍出身,胆子本来就大,送外孙宠物自然也不拘泥虫鸟。”
“那送老虎岂不更威风?”皇帝声音蓦地轻了,“小时候,英国公送朕的雪团子就很好……”
檀韫眼波一颤。
雪团子是陛下十三岁去北境时英国公送的一只小白虎,漂亮灵性,性子也温和,陛下十分喜欢,带回京养了一段时日,有一日让傅赭撞见了,吓得不轻,太后就让人把雪团子乱箭围杀了。那日檀韫陪陛下在坤宁宫跪了两个时辰,夜里跛着腿回寝殿后他们躲在床榻边抱在一起,都哭得很伤心。
旧事伤怀,檀韫眨眼间摁下情绪,转念又想到那个登徒子说自己打死过虎狼。
皇帝把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点轻响,檀韫回了神,说:“蛇哪里不好,伤人无形,长得还漂亮。老虎是威风,可人人都知道它凶猛,便要聚众围殴了。”
皇帝说有道理,这时外头有人通传,急吼吼的。御前的人这般没规矩,不会是小事,果然,通传的说:“陛下,不好了,傅世子在御花园纵火,要烧了许娘娘!”
皇帝起身,拧眉道:“情况如何?”
“奴婢赶回来时,救火兵丁已经到御花园了。”
“这个孽障,到底谁能管管他!”皇帝抬手抚额,被檀韫搀着落座,轻声安抚道,“您别动气,奴婢去瞧瞧。”
皇帝摇头,“你别去,那孽障性子极差,你按不住他。”
“那您陪奴婢一道去,”檀韫蔫儿坏,“有您坐镇,谁按不住?”
皇帝才不想被气得当众跳脚,闻言在檀韫的眉心戳了一指头,不高兴地说:“滚蛋。”
“遵旨。”檀韫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