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冲她微笑的年轻骑士伏倒在巨大的石块下,口中流血,眼睛半睁半闭,眼见是活不成了。罗莎琳喉咙发堵,眼眶中终于涌上一些眼泪。
亚瑟兰德揽着她飞向空中,左右躲避着流箭和石块,而凯美拉人终于攀着云梯,与城墙上的守城军短兵相接,一时间金属“叮叮当当”地激烈相撞,垛口旁,弓箭手后撤,盾牌手与长矛手列阵向前。
凯美拉人的前锋虽然被火油与火箭消耗了不少,但是攻城工具的运用,终于还是对帕克维尔的守城军开始造成伤亡。
虽然双方伤亡类似,甚至城头被长矛手掀翻的凯美拉人还要更多一些,可是再这样下去情况依然不好:毕竟凯美拉的数量大大超过帕克维尔的守城军,这样发展下去,凯美拉人很大可能会将帕克维尔城墙上的所有兵士活生生地耗死。
罗莎琳与亚瑟兰德心里清楚的事,维萨科斯公爵心里也明白。罗莎琳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公爵披上战甲,拔出骑士长剑。她颤声说:“公爵要背水一战了。”
东侧城墙,暗门打开,只听见骑士兵团的战马长长地向天嘶叫,马蹄声急促地,仿佛擂鼓一样地响过,维萨科斯公爵一马当先,高高地举起长剑,从侧面冲向凯美拉人的攻城阵,高声喊道:“为了盖亚女神,为了阿拉特,为了帕克维尔,杀!”
三千骑士“唰”地抽出长剑,同样高喊着:“杀!”
凯美拉人到底是形状各异的兽人,并不熟悉人族的步兵与骑兵作战方阵,被破釜沉舟的骑士兵团从侧翼撕开一个口子,一时间既要向南攻城,又要应对东面的骑士,手忙脚乱中,云梯也被推倒,凯美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双方都杀红了眼睛,喊声将天边的黑云都震得开始颤动。罗莎琳在半空中按住亚瑟兰德揽在自己肋下的手背。
“兰蒂,”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却坚定,“我们穿了铉甲,所以不会被羽箭伤到,也依然可以飞行。”
亚瑟兰德十分清楚她想要做什么,伊里斯王将手臂紧了紧,沉声说:“我们飞行的位置太高,这个距离,机括弓弩无法发挥它的威力。爱琳你不要逞强。”
“不,”罗莎琳迅速地说,“我从火箭得到了灵感。我们不往下降落,用火攻。我们回到城墙后方,拿到一些桐油炸物,点燃它们,并从西面抛到凯美拉人的阵中去——炸物的质量很轻,如果由我点燃,兰蒂你的翅膀可以负担得起。”
亚瑟兰德一怔,在明白的同时便双翼发力,疾速飞掠向城墙的方向。罗莎琳以为自己点燃炸物的手会颤抖,可是竟然没有,她近乎于冷静地同亚瑟兰德配合,将炸物点燃,抛下,再点燃,抛下,那双手镇定得出奇,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火攻对于凯美拉人十分有效,眼看着凯美拉人三面作战,伤亡激增,阵中战车上的凯美拉狼王一跃而下,手爪上的利刃在身体的左右两侧削过,一路毫无阻碍地,转瞬之间就杀到维萨科斯公爵的战马前——
罗莎琳与亚瑟兰德飞行在半空中,将狼王这闪电一样快速的动作收在眼底,还来不及发出一声警告,就看见狼王骤然之间暴起,亮出利刃一样的手爪,精准无误地从头盔与锁子甲之间,割断了维萨科斯公爵的喉咙。
罗莎琳眼睁睁地看着年长的公爵战至最后一刻,哪怕是身首分离的一瞬间,手中的长剑依然顽强地“唰”地掷入了一个凯美拉人的后背心。
骑士兵团无法以一敌十,更何况对方的能力并不在骑士之下。眼看着银甲的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围攻,战死,罗莎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拼命地,迅速地点燃再抛下一个一个的爆燃物,手掌被烫伤也感受不到,即使感受到了也顾不得。
三千骑士全军覆没,却也在东翼击杀了近三倍的凯美拉。城墙上的守城军士死伤过半,城墙下尸体堆积,双方是同样的哀鸿遍野。再加上西侧罗莎琳与亚瑟兰德制空的火攻,凯美拉大军数量锐减,只剩下了来时的一半。
可是,尽管凯美拉人的消耗巨大,但是维萨科斯公爵战死,帕克维尔守城军的精锐尽出,已经打至了最后一张底牌,城墙之上,只剩下寥寥几千的守城军士。
所有人都清楚,帕克维尔抵挡不住这剩下的三万凯美拉人了。
亚瑟兰德背后的双翼已经被流箭擦出无数的伤口,罗莎琳的双臂也燎出了无数的烫伤,她飞行在半空中,看着大势已去却依然在奋力拼杀的帕克维尔北城墙,内心第一次生发出了绝望——
是的,绝望。
哪怕她降临在全然陌生的空灵大陆,哪怕她的世界观被全然颠覆,哪怕她得知自己再也不能回到家乡,她都没有生发出现在这样的,无力的,深深的绝望。
一直噙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罗莎琳含泪握住亚瑟兰德的手臂,她正要说话,却忽然听见帕克维尔的城墙上传来阿拉特军士的惊呼——
“快看,那飞行在夜空中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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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斯翼人骑士团的降落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陆地上震耳欲聋的杀声掩盖了夜空中伊里斯翼人翅膀扇动的声音,翼人骑士团轻灵地出现在战场的上空。
伊里斯翼人那得天独厚的制空能力在战场上是很可怖的:
即使是罗莎琳这样并不擅长作战的人,同亚瑟兰德一同飞行在半空时,那笨拙的投下燃烧物火攻的法子也起到了一些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