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亚瑟兰德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罗莎琳。”
“嗯。”
“罗莎琳。”
“嗯?”
“罗莎琳。”
“……”
“罗莎琳·梅菲尔德,”伊里斯王轻轻地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地惩罚我。”
罗莎琳怔怔地抬起头来。
初见的时候,这是怎样美丽而高傲的一个人啊。
罗莎琳还记得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顺滑长发,微微抬起的下颌,挺直的脊背,和似笑非笑的可恶眼神。
可是现在,这样精致而风致动人的美丽似乎被她的残忍亲手地打碎了——
曾经低醇如同美酒一般的声音现在低哑而绝望,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亚瑟兰德怔忡地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寝殿的拱顶,了无生气地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地惩罚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亚瑟兰德,罗莎琳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颤了一颤。面对大祭司时一直冷静平和的科学家这时心里涌起了一阵理智完全压抑不住的情绪。
“那我呢,”她颤抖地说,“我又做错了什么,需要被带离我所有的亲人,家人,朋友,被迫离开我熟悉的世界,奋力地在一片陌生的异世大陆上挣扎求生。你知不知道,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年过半百,没有了我,他们,他们……”
提到父母,她的眼眶里倏地涌现了一些眼泪。
看见她的眼泪,亚瑟兰德的眼底似乎也浮起了一丝泪光。他迅速地倔强地转过头去。
“可是我爱你,”他沙哑地说,“罗莎琳,我爱你。这难道对你没有任何的意义。”
“噢,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罗莎琳这样重复,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发的,理智不可遏制的怒气。
“你爱我,你爱我,你见鬼了地爱我!”她“霍”地站起身来,大声地,愤愤地说,“鬼知道你爱的是我的什么——哈,不,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的什么——你爱我的言行无状,爱我的奇思妙想,爱我的与众不同。亚瑟兰德,你知道什么,你这傻瓜,你都知道些什么!这言行无状,这奇思妙想,这与众不同,它根本不是来源于我自己的灵魂。你明白吗?有人将我带来这该死的空灵大陆,你所爱的,根本只是这荒谬可笑的文明与时代的阴差阳错。我站在巨人与时代的肩膀上,你所爱的我那所谓的渊博的眼界与学识,它根本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我家乡那历史更悠久的文明。”
女神在上,罗莎琳鲜少将自己那意气用事而脾气糟糕的一面展露于人前,可是现在,她粗鲁地用手背将滚滚而下的眼泪抹去,胸腔里翻滚着汹涌的怒气:
她想起来自己所阅读过的那些“穿梭时空”的罗曼蒂克小说中,那些因为站在了时代的肩膀上,因而显得“好有特色”的主人公,心里越发的燃烧起蓬勃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