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老顾在前面。”
“好。”
到了灯市街口,成国公府的马车刚停下,镇远侯顾寰从自己的马车里出来,钻了进来。
朱希孝和顾寰坐在朱希忠的对面,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朱希忠开了口。
“我府上的应桢被锦衣卫镇抚司的人抓了。”
顾寰答道:“我府上的承祖也被镇抚司的人抓了。”
朱希孝答道:“我问过了,一并抓的还有永康侯府的徐文烁,武定侯府的郭应庸,定西侯府的蒋建松,抚宁侯府的朱继成。
还有安远侯、武安侯、丰城侯、宁阳侯、隆平侯、新宁伯、应城伯、平江伯等府上,都有子侄姻亲被抓。
总共二十一家侯伯勋贵府有人涉案。”
“这两日,这些老伙计都派人找老夫,想上府商议这件事,”朱希忠捋着胡须,缓缓说道,“但是老夫叫人挡住了他们。”
“这个时候来商议什么?这不是给兄长招祸吗?”朱希孝抱怨道。
朱希忠看着顾寰,开口问道:“老顾,你觉得皇上这次修剪,会修剪到什么地步?”
顾寰幽幽地答道:“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天意难测。”
“薛国丈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成国公,你觉得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唉,是我们有些心慌了。”
“南京勋贵因为淮盐之事,被除了七家;宗室被除国一半,九成改为庶民;然后文官士林,山西、江南被修剪一空。
轮也该轮到我们勋贵世家。摊上这事,谁不心慌?”
“心慌没用,皇上对此事早有策划。”
“是啊,要是我们稍有异动,恐怕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朱希孝有些不解,“兄长,镇远侯,你们说皇上早有策划,什么意思?”
朱希忠看了他一眼,问道:“阳武侯府的薛麟、薛易,老顾府上的顾鸢,西宁侯府上的宋克病,恭顺侯府的吴汝芳,武安侯府的郑亮,安远侯府的柳嗣义,还有我们的族侄朱迁,他们在哪里?”
“跟着戚莱阳西征去了,”朱希孝恍然大悟,“我们勋贵中有点出息,在军中任职的子侄,都跟着西征去了。
当时我们还兴高采烈,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光耀门庭,巩固世荣,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还有这层用意。”
“皇上行的是阳谋,支走我们在新军京营中的羽翼,我们还得谢谢他。”
朱希孝叹息了一声,“是得叩谢天恩。兄长,镇远侯,你们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朱希忠摇了摇头,“太祖立国,自洪武、永乐、洪熙、宣德,君强臣弱。
直到正统年间,英宗皇帝九岁即位,主少国疑,君弱臣强。文武辅弼左右,明争暗斗,滕薛争长,终有土木堡之变。
勋贵为之一空,武将元气大伤,而后文臣一家独大,不仅握图临宇,还秉旄仗钺。正德、嘉靖年间,武宗、世宗两位先帝励志图强,意欲改弦易辙,再回文武制衡之路。
可惜壮志未酬
而今天子圣明,手段匪夷所思,却如九天雷霆,朝政局势为之一变,君强臣弱不输洪武永乐年。
大明这架马车,又调头回了文武制衡,或者说,多方制衡这条路上。”
顾寰点头附和,“皇上圣威,不输太祖皇帝。如此威赫之下,朝堂上不仅容不下一家独大,更容不下臣强君弱。”朱希孝明白了兄长和顾寰话里的意思,“文臣、宗室、勋贵,注定要轮流被修剪。
文臣势力最大,与士林二位一体,被修剪得最厉害。文臣、宗室6续被修剪过,外戚又难成气候,确实接下来该轮到勋贵了。
可是皇上这样做,岂不是自减羽翼。”
朱希忠看着他摇了摇头,“你糊涂啊!羽翼羽翼,是一根根羽毛组成的飞翼。再说了,我们这些勋贵,是太祖成祖册封的勋贵,皇上也册封了勋贵,难道就不是勋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