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胥忖朱陪仇人九吃了早饭并送仇人九回省城后,觉得有些无聊,便想着到县区去调研,以熟悉宁秀所属县区的情况。
胥忖朱本来想自己自行下去,但想自己毕竟刚到宁秀,对宁秀的所有情况都不清楚,自己到县区去,还是应该给云万里说一下。于是就给云万里打电话说:“云书记,不知你有什么安排没有,如果没有,我想到县区去调研熟悉了解一下情况。”
能够想到主动给云万里打电话,并且说得比较客气,在胥忖朱来说,是不容易的。
尽管第一天见面云万里与他握手时对自己显得很不热情,胥忖朱为此在心里对云万里记了一笔,但毕竟人家云万里现在是宁秀的一把手,事事都还得听云万里的安排。之前胥忖朱的老丈人曾多次教导胥忖朱,说在中国当今的体制下,一把手是绝对权威,任何时候都不要明显地与一把手过意不去,否则只有吃亏。等你当了一把手后,自然你就是绝对权威了,到那个时候,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对老丈人此话,胥忖朱是牢记在心。尽管胥忖朱在省厅和在邑都时,与其他人的关系搞得一塌糊涂,但与主要领导的关系却都还处得将就。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省厅的一把手和邑都市的市委书记、市长都知道胥忖朱有他老丈人这个背景,不愿意因为一些与自己没有明显厉害关系的事与胥忖朱过意不去。他们都知道,如果得罪了胥忖朱,就会得罪胥忖朱的老丈人,尽管胥忖朱的老丈人已经退出了位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们都还想借胥忖朱与胥忖朱的老丈人把关系拉得更近一些,为自己的顺利晋升多铺一条路。因此,无论是在省厅还是在邑都,尽管胥忖朱都有些我行我素,其他职工意见很大,但主要领导都处处维护着胥忖朱,顺着胥忖朱,因而也就让胥忖朱感觉自己在哪里都是随心所欲,想做啥就做啥,并且并没有人说他做得不对。当然,也因为胥忖朱牢记着老丈人的话,没有有意给的把手了难题,和一把手过意不去,更何况省厅时他还只是一个县处级干部,就是后来当了副厅级干部,在级别上和一把手仍然有差距。在中国,官职等级是非常明显的,谁要想逾越,谁就会触犯官场潜规则,谁就会另眼想看,甚至受到打压和排斥。
“啊,是胥忖朱呀!这样吧,你到我办公室,我们俩先交流、沟通一下有关情况,并就最近的一些工作安排商量一下再说。”云万里并没有同意胥忖朱到县上去调研,而是直接要胥忖朱到他的办公室来,并且话语中并没有商量的口气,对于胥忖朱到宁秀来当市长,云万里的心里总是隐隐地感到有一丝担忧,但具体担忧什么,为什么担忧,他自己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云万里想先与胥忖朱沟通一下,一方面是初步了解一下胥忖朱到宁秀后的基本想法,对胥忖朱的工作思路摸一个底,同时也把宁秀的一些情况给胥忖朱做一个初步的介绍,使胥忖朱和他在一些基本的工作思路上能够形成一个初步的共识。
云万里不同意胥忖朱到县上去调研,本来是很正常的工作考虑,但胥忖朱在心里就有些愤愤然,认为云万里这是在有意和自己过意不去。云万里在电话里要他到办公室去,但胥忖朱从宾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却并没有马上就到云万里的办公室,而是有意在自己的办公室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才慢腾腾地上楼到云万里办公室。
胥忖朱有意识地拖延到云万里办公室去的时间,也是一种官场术。一接到领导的电话就马上赶去,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两人职务相差较大,被通知的人为了表示服从并且是积极地服从,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另一种是尽管职务相差不大,但被通知的人有意巴结或者是为了显示自己与通知者同心,也会很快地赶到。接到电话后迟迟不到,甚至有意识拖延时间,就说明打电话的人与接电话的人之间关系比较微妙,或者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疏远,但因为某种原因又不能不会在,便只好以这种消极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是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比对方的身份低。
云万里的办公室在市委办公大楼的顶楼五楼,其他副书记和常委的办公室分别在三楼和四楼。而胥忖朱的办公室在市委办公大楼四楼上。
市委的办公大楼尽管只有五层,但也安装了电梯,目的是为了方便领导们上下楼,但电梯的位置却比较隐蔽,对市委办公大楼不熟悉的人是不容易找到电梯口的。在确定安装电梯以及确定安装的位置上,当初负责修建的市委秘书长施久远很是费了一番脑筋。在图纸设计的时候,与设计方面反复考虑,最后专门把电梯的进出口设计在一个房间里,并且进入这个房间不从过道上走,而且也在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与一般大楼电梯的出入口在过道完全不一样。当时不少人不理解,认为既然有电梯,就应该在比较显眼的地方。后来,社会上的各种矛盾增多,特别随着各种诉求的增多,到市委政府找领导要求解决问题的人员不断增多,尤其是有好几次这些人员都冲上了四楼,并在四楼以下的楼梯口死死地守着,声称不见到书记就不下楼。这些人员心想我把楼梯口把住,不相信你市委领导会从楼上飞下去。而那些在办公室里的书记或常委们为了避开与上访人员见面,都悄悄地从电梯下楼离开了办公室而守要楼梯口的人员却毫不知晓。为此,市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及领导们才开始感受到当时的秘书长施久远在电梯安装上所下功夫的良苦用心。当然胥忖朱并不知道这些,他同样没有想到这座只有五层高的办公大楼还安有电梯。不过,本来他就是想拖延时间,即使知道有电梯,他也不会乘电梯上楼。
在五楼,只有书记一个办公套房,一个常委会议室,另外就是市委机要局的机房和两个小会议室。书记的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有书房,有卧室,有会客室,有卫生间,还有储藏室。进入书记办公室的第一间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是书记秘书的办公室,从秘书的办公室进去后,是会客室,一般情况下,由秘书把来客引到会客室后,会让被会见者在会客室里等候,秘书把茶给来者泡上后,才会进入到书记办公室去给书记报告。从会客室进入到书记的办公室后,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卧室,一个安装了淋浴、盆浴等洗漱设施的卫生间。一般的人是进不了书记的办公室的,包括常委们,如果不是与书记关系特别密切的人,秘书是不会将来者引领进书记办公室的。当然就更进入不了里面的其他房间了。
正因为市委办公大楼和书记办公室的这种布局,为以后胥忖朱当书记后做一些不轨之事提供了方便,特别是与女人们厮混的方便。
屈里杰是同胥忖朱一起从宾馆到胥忖朱办公室的,知道胥忖朱要到云万里书记的办公室去,虽然他不能跟着去书记的办公室,但担心胥忖朱去之前会有什么吩咐,同时,因为胥忖朱是第一次到书记办公室去,屈里杰担心胥忖朱找不到书记的办公室,所以就在胥忖朱的办公室外面等着。但胥忖朱进入办公室后却久久不出来,屈里杰又不好离开,只好一直地过道里等候着。
由于胥忖朱是临时在市委这边办公,市委办公室就没有考虑屈里杰办公的地方,只是在三楼的常委办公室临时给屈里杰安排了一个位置,弄得屈里杰经常只能在四楼的过道里走来走去。
好不容易见胥忖朱从办公室出来,屈里杰连忙上前,接过胥忖朱手中的杯子,想到胥忖朱在办公室耽误了不少时间,本想引导胥忖朱从电梯上楼,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胥市长,是从电梯上去还是从楼梯上去?”屈里杰在市委组织部时,因为给书记送材料,知道到书记的办公室怎么走。
“还有电梯?”听了屈里杰的话后,胥忖朱显得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
“是的。那是不是从电梯上去?”屈里杰回答并同时问道。
“从楼梯上去。”屈里杰本以为胥忖朱会从电梯上去,听胥忖朱说是从楼梯上去,便将身子往后移了移,让胥忖朱走在前面。
在官场上,做什么都是有规矩的,譬如现在这种情况,作为秘书的屈里杰本来应该走在前面带路。但人家胥忖朱是领导,屈里杰就决不能走在领导的前面,而必须走在领导的后面,否则,就是不懂规矩。
要进入书记的办公室,必须经过书记秘书的办公室。这基本上是所有领导办公室的共同特点。要进入云万里的办公室,也同样如此。
屈里杰和胥忖朱到五楼时,进入云万里书记秘书办公室的房间门敞开着,尽管胥忖朱自顾自地迈进了办公室,但屈里杰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提醒书记的秘书噶藤理,表示有人进来了。
云万里的秘书噶藤理正弓着腰在清理文件,见两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一边招呼道:“啊!胥市长来了,云书记正在等您呢。”一边做出请的手势,引导胥忖朱进入云万里办公室的会客室。
胥忖朱并没有按照噶藤理的引导手势在会客室里坐下,而是径直就往里云万里的办公室走。进入会客室时,见并没有办公桌,胥忖朱就知道书记的办公室还在里面。
噶藤理没有想到胥忖朱会直接走进书记的办公室,在胥忖朱朝云万里办公室走时,噶藤理连忙跨步向前,在云万里办公室的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口中还说道:“云书记,胥市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