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了一礼,哭诉道:“公子不记得我了?我是柔儿!多年前公子曾从范大公子手里保护我们,派的便是贵府的长宝,后来我与他……我嫁了他,长宝跟我说他在涂山府做得不顺,转而北上去西炎城找差事做了,我带着孩子不便走动,便住在娘家。上次长宝领着这个贱人回来,当时她跟个乞丐似的,说是西炎城一同侍奉一个主子的,立了功但是不便待在西炎城了,先在我们这里躲一躲。我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又给她好衣服穿,哪知道围城围了这一段日子,她没荤腥,居然把我的孩子哄走了!公子可得给我做主哇!”
涂山璟一听,一扬手一道灵光捆住了眼睛提溜儿转似乎想要伺机逃走的森莺,厉声问她:“孩子呢?!”
森莺舔舔嘴唇,笑道:“晚了!围困了这么久,谷物囤得,肉可囤不得啊!人心惶惶,大家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谁都想多吃点好的。可是要想吃肉,得拿肉换,一个孩子换一块牛肉,肉我都吃下肚了,孩子此时怕是也进了别人的肚子了!”
我喉头一阵翻涌,干呕了几声,那柔儿听了,更是双眼一翻,直直地昏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惊来了巡逻的几个士兵,他们奔过来见是涂山璟和我,拱手一礼:“公子,姑娘,可要小的帮忙?”
涂山璟一指森莺:“她拿别人家的孩子换肉,速速随我去寻找孩子的下落!还有,发令下去,城中易人而食者,斩!”
说罢他问森莺:“换去哪里了?”
森莺笑笑:“城北王屠户。希望公子的脚程比他的刀快。”
话音刚落,涂山璟已经飞身而去。那士兵里面也有有灵力的,此刻便也跟上。
剩下那凡人的士兵们知道追不上,也不去追了,一左一右地拉过了森莺,要把她关到大牢里去。还有那发现了柔儿扶她起来的,忙着去发号施令下去的。
森莺向着涂山璟离去的方向冷笑了声:“装模作样的假仁善。”
我一股血涌上了头顶,走过去兜头打了她一个大巴掌:“你不配评价他!还想我再在你脸上划几道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脸上的疤痕在月色下有着可怖的沟壑。
随即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原来是你!贱人!我要杀了你!你们涂山家的狐狸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嚣张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混上个侍妾,怕是他不稀罕你爬床吧?!我只恨没让长宝在清水镇顺手把你也杀了!”
我又抽了她两个嘴巴:“谁稀罕当侍妾?!我不像你,爬了很多的床,依旧混成了个乞丐。人家都不瞎,都能看出来你心特别脏。还想杀我?你先想想自己明天会不会被斩吧!”
她依旧大喊大叫,被士兵们扯了破布勒住了嘴,拖了下去。
我胸中翻滚的气血稍稍平复了些,思索着她的话,大概是她在西炎城乞讨,路上发现了我或者鬼方端,寻到长宝告了密,长宝循着踪迹摸到了清水镇探了底,这才告诉了静夜。
幸好五王七王那时已经不想杀涂山璟而是想让他回来代替涂山篌掌权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秋夜的凉风吹过来,我站在原地,打了个哆嗦。
这一场闹过以后,周围的棚户依旧静静的,没人敢出来。吃到肚子里的布施饭,不知道能持续到哪一天,不能用来消耗在无关己身的热闹上来。
我一路思索着回了房间,打算把明天布施的分量再增加一些。
过了一阵子,涂山璟回来了。
他敲开我的门,我不敢问他救到孩子没有。
他眼里有泪,冲我摇了摇头。
即便那是曾经狠狠背叛过他的长宝的孩子,此时他也是情真意切地在伤心。
他从来,都不是装模作样的假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