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下巴一圈络腮胡子,眉毛粗长,眉上一道暗红的疤。
正是我那义兄,王十八。
“军师!他们捉了我们要逼我们说出大本营的所在,王大哥和牛大哥坚持不说,他们就……就……”剩余的两个辰荣士兵哭着说道。
我身体不停地颤抖,视野里一片泪蒙蒙,想走过去把他的头取下来,再去寻他的身子给合到一起。
总是说话那么大声,总是嘻嘻哈哈的大哥,人也好动物也好都能医治的大哥,吃糠咽菜也能谈笑风生的大哥,如今只剩这么一点点,这不行。
“大哥?黑猪走子我给你买回来了。你还没吃上啊!”我感觉一口血堵在胸口,走路都变得困难。
涂山璟蹙着眉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让开!我要给他合到一起,大哥那么大个儿的人,不能就剩这么一点!”我嚎啕大哭。
他眼里含泪,抬起手,手里亮起灵光:“我知道。我给你去办。”
下一秒我坠入黑暗中。
待我再醒来,已躺在辰荣的军帐中。
帐外传来恸哭声,我一个翻身掀了帐帘走出去。
王十八和那个牛大哥的尸身并排躺在草木柴堆中,头和身子已经合上了,头脸擦得干干净净,只有颈间一条缝合的线痕。
士兵们哭得伤心,只有涂山璟察觉到我出来,转过身忧心地看着我。
我跌跌撞撞走到柴堆前,见祭品已经摆上,中间一盘大大的肘子,应该是涂山璟一直记着,帮我拿过来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此时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汉子走了过来。
将士们和相柳都行了礼:“头儿。”“义父。”
这便是那辰荣残军的首领,洪江了。
他目光如炬地扫了我和涂山璟一眼,相柳便一拱手:“义父,这位是青丘公子涂山璟,那位是他的侍女兰香姑娘,王十八的义妹,他们帮我们寻回了人。”
洪江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多谢。”随即转向柴堆:“诸位将士,这二位为国捐躯,乃是我们辰荣的忠士!辰荣因为有他们而荣耀!”
将士们低低地应了,还有不开口的,别过了头去。
“怎么了?!都没吃饭吗?!”洪江吼道。
“是啊,没吃啊。饥一顿饱一顿的。”瘦子在人群里回道。
“你?!堂堂辰荣战士,区区几顿饭就难倒你了?!多少将士们前仆后继,舍身为国——”洪江怒道。
“国在哪里啊?国土都成西炎的了,王族和百姓也早都归降了,在人家那里吃饱穿暖的,我们在这衣不蔽体,风餐露宿的,也不知道为点啥。能过日子得了呗,用得着这么累吗?”瘦子又嘟囔道。
洪江双眼一瞪,走过去拎着他的衣领子:“你说什么?!你想叛军是不是?!小心我把你拖出去处置了!”
瘦子歪嘴一笑:“杀就杀,反正现在这么活着,没比死强多少!你当你的部下都毫无怨言地跟着你吗?离家千里,在身边连一把故土都没有,人也隔三差五地死,等我们死光了,也没法收复失地了!”
洪江双手颤抖,目光闪烁不定。
“头儿,我们不是说要投降,只是……能不能就不打了,寻个别的地方从此安分过日子?”胖子劝道:“十八大哥前几天还跟我说,等到不打仗了,领着小巧彬找个地方住下,搞点营生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