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收了架势,回身看向上首的杨洪天。杨洪天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人会被收拾得那么快,姓钱的这小子功夫竟然这么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钱明宗,他只觉得地面在随着这小子的脚步而震颤。眼前这个不像半大少年,更像一头洪荒猛兽。杨洪天眼角抽搐,不由得往座椅后躲去:“你……别过来!”……漆黑江面被天上明月跟岸上火光照亮。在这里被拖了片刻,阎修就知道,杨洪天在上面多半是要顶不住被擒了。思及此,他也不再留手,直接命令大船冲撞,将周围的船顶开,直接登岸。岸旁,那些先潜下去凿船跟过去堵路的漕帮青壮湿淋淋地上了岸。明亮的火光下,他们的样子终于能看清楚了。只见他们不光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把脸跟手都涂黑了。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他们这几十个人是下午被翁堂主集合起来,交由裴先生操练的。裴先生以最简单的琴声为指挥,琴声什么时候响,他们就什么时候动。轰然数声,江心的几艘大船冲开了拦在周围的小船,把被凿穿的船只也顶开了。小船上的士兵都回到了大船上,准备随大船直接碾压过来。高处的琴声猛地拔高,回到岸上的漕帮青壮立刻散开。他们第一波的任务完成了。江心停留的大船上,阎修看着左岸。那些人一散开,瞬间就又不见了踪影,但现在有了月光,岸上更远的地方他也能看清。装载士兵的船随着鼓点朝两岸靠近。阎修则望向高处,寻找自己的目标。今日他来漕帮,原本只是为了扶杨洪天这个傀儡上位。可是现在被人在暗中挡下,他就只想看看究竟是谁挡了自己的路。他的目光不断地扫视,沿着琴声看向了那座岗哨似的高处。上面只有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在弹奏,月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银辉。她抬起头,琴声未停,目光也朝着船上射了过来。只是在这个距离,他们谁也看不清谁。“就是她?”阎修眯起了眼睛,可是又在心中推翻了这个想法。左岸一处民居屋顶,裴植早就让游天把自己带到了这里。这个位置离岸边近,又有一棵树挡住他们的身影,他可以离得更近来看一看,船上指挥的人究竟是谁。阎修没有捕捉到他的影子,但裴植看清了他的模样。趴在屋顶上,游天观察着船上那人,皱着眉将他的脸记下,问道:“这人是谁?你认得吗?”“认得。”在他头顶,裴植的声音有些奇怪。裴植少时离家,在明镜先生门下求学。几个师兄弟里,他排第二,阎修排最末。这个小他几岁的师弟眼高于顶。从入门第一天开始,就处处跟他较劲。后来裴植去参加科举,阎修也去。他考中了,阎修却落了榜。裴植觉得这很正常,毕竟他年纪还小。而且上京赶考之前,他们老师就说过,阎修这次去考,多半不中。
因为这次主考的官员是他的同年,明镜先生对他的性情很了解。像裴植这样没有什么短板的,他会取中,可是像阎修这样长处极其明显,短处也极其明显的,落在他手,就必然会被扫下去。“取不中也好。”老师当时这么说,“他性子太傲,行事又过于极端,回来多读几年书,磨平了棱角再出去,就能好好做官,好好做人了。”结果阎修并没有回去。落榜之后,他直接消失了。裴植在边关数年,跟故友偶有通信,问起都无人见过阎修。此刻,他看着船上那个已经从惨绿少年长成青年,神色之中却依然可见那种掩不住的阴沉极端的师弟,心情复杂地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去桓瑾手下做了幕僚。”不过这性情倒是半点没变。这次自己回来,遇见意想不到的人跟事还真多。两人正说着,强行登岸的船终于靠岸了。船上再次现出了弓箭手的影子。他们一靠近,就先一轮齐射。箭矢“咄咄咄”的扎在岸上。确定了下面没有人,船上的士兵才开始下船登岸。然而第一批人刚上岸,走了没有几步,几张大网就兜头兜脸地罩了下来,把他们全都罩了进去。“什么东西!”“混账!”被罩在里面的士兵沉不住气,顿时开始挣扎劈砍,想要脱身。可是渔网上尖锐的东西却割破了他们的手,刺伤了他们的脖子。伤口不大,但被刺到的地方立刻就开始发麻,而且迅速向着全身蔓延。不多时,中招的人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只剩下眼睛还能动。继在忠义厅外发挥功效之后,游天的药又在这里大发神威。裴植看着,心中感慨道:他那师弟阎修,被称作毒计层出不穷,可是他的毒哪里比得上游天?游天这药配来都是在山中放狼放虎的,连猛兽都扛不住,更别说是人了。阎修在船上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很不耐烦。漕帮这些人别的不行,这种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不过也是螳臂当车,拖延时间罢了。他带来的人足够多,虽然倒下了第一批,但第二批很快就跟了上去。终于,登岸的士兵跟藏身船后,把脸涂得一片漆黑的漕帮青壮交上了手。岸边瞬间战火纷飞,响起了砍杀声。登上岸的士兵拿的是兵器,漕帮子弟手里拿的东西就多了——有鱼叉,有长棍,有镰刀,还有斧头。他们平日在漕帮总舵虽然也有训练,但绝对没有厢军专业。因此一交手就很快开始见血。而跟他们交上手的厢军也发现,这些人实在是卑鄙得很!不光是刚刚的渔网,他们的鱼叉、斧头跟镰刀上也抹了药!自己的刀割到对面这些人一下,他们会流血,却不一定会倒下。但如果自己被他们割到,人就一定会麻!两岸交手的动静大起来,整个船坞的人都被惊动了。男人们提着家伙聚集了过来。原本他们都在家里休息,或是在灵堂帮忙,听到动静一出来,就看到岸边起了火光,而且还有人摸黑上岸,在跟他们漕帮的弟兄交战。“他奶奶的!有人打上门来了!”“兄弟们抄家伙上!”漕帮建立之初,他们的地位也是打出来的,漕帮子弟的骨子里都还留着那种凶悍。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