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心大道旁竹子疯长成林,也成了寺的绿色外衣,挡住两丈高的院墙不说,还混着纠缠不清的藤萝形成遮天蔽日之气势,梨花她们走到这里反复寻找才看到矮矮的一个石墩上刻着“屏山镇”。
这镇上有很讲究的排水沟还被整理很干净,里面的水也算清澈,上面小桥上艳丽虞美人栽植,街上那些招牌字体优雅古朴,这时候的人们也许还没有起床呢。听不见鸡叫也不见家养的猫狗走过来叫一声,或者露个脸。尽管如此,这情况在梨花来看也是安静祥和中透着舒服的滋味,况且这里必定不愁吃喝,随便摘个野果子也能吃饱过好。
带着这些美好想法,梨花和阿芍在镇子上下逛了一上午,说来还真不可思议。
白日里难道不是正要做买卖,摆摊,走路穿巷唠嗑晒太阳吗?怎就空落落气氛这般孤寂。
要说孤寂,又不全是,一种临近死绝的涌动感似乎来自无名物体的冷飕飕凝视,就在暗处针对她和阿芍。
为啥镇子周围山川明朗草木芳菲,到了镇子中就是活着等死的状态?梨花已然感到微微恐惧,把手伸到颈子后面摸了摸她的双剑。
早上当她踏入这镇中走在石板街上,就感到有不明气息在不远处跟随者她,稍微一回神,那气息又离远了些。再一往前又恢复那种来自无法掌握的裹挟,那气息简直是惹人烦躁,很想一剑砍出去,就怕会中圈套。
跟着她的阿芍一直东西张望着,望见一处院墙内似乎有人荡秋千呢,那粉红衣角显示出家境的充裕,隔着院墙投入一枚石子没等到认出来,站在院墙下继续等着还是没等来回应,院墙往后的果树上横坐了个身影,看起来气宇轩昂。
他借着树干一抬腿就就站上墙头,细看也仅仅是人的气质较为儒雅,那浆洗到微显淡浊色的长衫外袍,再加上清冷淡漠到明显谨慎的脸庞,转头左右扫视过远方又坐回去树上:“来这里做什么?来自何方的就该归回何方,这里,没什么可探望的。”
梨花凑近墙根下,对他说话的姿态不得不成了仰望:“接了个活计,就找过来了。”
是修真者吗?这清雅男子的目光疑问起来,她们看起来就像是老远的地方找过来走亲戚的,小户人家的主仆二人,那身背双剑的无非就是家里演习了花拳绣腿用来轻度防身的,至于那个戴了缀珠面纱的或许就是还不会做粗活的婢女,青涩娇嫩又细腻的不经世故。
“做什么活呢?”他从树干上扫视远处,整条街都没出现这两个的同行者。
就凭她们,能做成什么活儿呀?她们和这里完全不搭边界,这两人还冲着他劾首示意,这倒是懂得些礼数哈。
梨花不免从对方的明显猜疑中,低头反思自个是否真的不像能作活儿的玄门大师呢。
这男子虽然不肯定她们能做成什么活儿,倒是先招手让她们到门外,然后慢慢从树上下来把门开了拉她们进去。
他的大门是铁质的,里面还落了锁。
他的家就和普通人家的格局无二,一正二内三间和一,进到正屋内顺着窗扇望出去,屋后一座凉亭被花圃围绕,再往对面纺线织布的器具堆了一处。回头对上正屋里一面墙的隔扇连着一面竹雕屏风,几本厚厚的典籍摆放在隔扇上下,屏风和桌角都十分陈旧到色灰中有白。
记得那倜傥大叔给她教过些规矩,到人家家里最好别随意走动,免得被人嫌弃到被赶出来,即使是面前藤编茶壶的罩子边,已经摆放了些糯米炸的乳白酥油圈,那诱人香味直往她两鼻子里窜。阿芍不是人间的孩子,它伸出带有珠串手链的手,耐不住肚子咕咕叫还不停吞咽着口水,梨花冷凝它几个眼神制止住了它扑上去的冲动。
那男子虽然也意外她们这样脸带随性,大剌剌跟着进来的两个丫头,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有点教养呃。
男子荡着两边的空袖筒子,行路有些不平衡地些微踉跄,她立刻发觉原来人家竟然失去双臂了,她的目光落下,未来得及马上收回。
对方也多看了她一眼,淡漠一句:“我没有双臂也没手。”
他这样就能看出她的疑虑,反而让梨花觉得微微唐突的是她,她们这样似同卖艺走单帮处理事情的人,果然这姑娘的双剑不是普通的闺中玩物,看那剑柄发亮必定是持久使用的,想来也真的是拿活干活的人。
他便坦然一笑甩动两只袖筒:“遇上强盗要劫财,我起初不肯,就被齐着胳膊砍断了。”
他正说着,门帘一挑,走进来端着浣衣木盆的少妇愠怒道:“夫君,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怎么就说给外人听了,你双臂没了正好还有我呢。”
“原来如此!”梨花脸上没惊慌也坐的稳,人家双臂失去了,还有个妻子娟秀娴雅蕙质兰心。
这妇人放下木盆,很警觉地打量起梨花阿芍,她的的目光不同于寻常世俗中的女子,那是很排斥生人的恼怒和生涩,仿佛是她和阿芍的到来惊扰了他们夫妇的恬静日子。
于是,当着梨花阿芍,他们恍如面对尘埃中不相干的事儿和人,妻子安静地微笑为她丈夫整理衣衫。还为他梳头仔细地簪上发戴好桦木撑的绒布冠,那神情仿佛他们的恩爱与缠绵必须具有细致的仪式,又让人觉得是延续了无数个日子的仪式,因为那细节很熟练。
梨花很想提起袖子把脸遮住,阿芍也转头不敢看,她们还没成年真心不想被这样撒狗粮。梨花用袖子挡住半边脸,急切地问:“我想请问,你们屏山镇最近可有什么诡异的出现精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