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托鏢,然則因得藥王谷地處偏僻,鮮有人至,為了一路上的差旅費,鏢局要價甚高,送了這封信我就面臨著需要再一次擺攤賣藥的潦倒境地。
取舍了一番,我將師傅二字劃掉,湊和換成了樓西月。
在城中打听了一番路線,我行至城郊離水邊,打算乘舟前往北疆。
天灰蒙蒙,不足片刻,便落下雨來。
我在渡口等船,江水奔流,細雨在眼前織成千絲萬縷,充滿了離愁別緒。
一旁有人來往相送,有個荊釵布裙的姑娘在與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依依話別。他替她攏了攏發髻,溫言道,“等我。”
那姑娘微微點頭,將手中的包袱遞給他,低眼,淚濕了衣袖。
看著渡口三兩相送,我有些悵然有些哀傷,非常寂寞。
[三六]乌纱舫
渡口的青石階上蔓蔓爬上了青苔,天邊霞停,江邊清風微動,拂過樓西月鬢邊的發絲。
柳絮在他身後紛飛,點點落江心,幾重煙雨渡青山。
他邁步走到我身邊,伸手將我額間的濕發撥開。
煙雨迷住我的眼,油傘下的樓西月眉目如畫。
我說,“好巧啊。”
他低笑一聲,“我來渡口接人。”
我說,“你怎麼會在京城?”
樓西月瞧著我,徐徐道,“眼下正值茶梅詩會,我來京城賞梅會友。”
我說,“哦,我要去北疆捉狐狸,給你三叔解毒。”
他微微點頭,“有勞你了。”
江上波瀾輕宕,依舊望不見船的蹤影。
天邊烏雲漸收,曉露出一角煙霞。
起了霧,將江面輕輕籠了一層,好像青絲織成的寒紗。
我轉念想想,覺得有些吃虧。既然是為了救他三叔,我一個人艱難困苦北上遠征,樓西月卻在京城與眾多公子哥喝酒賞花還吟詩作對。
我寂寞的時候,別人不寂寞,我就會更寂寞。
樓西月收起烏木傘,遞過來給我,“雨停了,你收著這傘,以備路上要用。”
我說,“北疆那里听說很危險,豺狼虎豹的,去過的人沒一個活著回來的。”
樓西月抬眼看我,饒有興致地說,“哦?”
我說,“我是多麼地大無畏,舍生忘死,舍己救人。”
他手中的扇子在指尖打了個圈,笑意更深。
有烏紗船靠岸,船家撐著竹篙,撥開一圈圈水紋。
船上走下一行人,拿著包袱,踩在船板上“吱呀”、“吱呀”作響。
大約等人都離散了,在渡口等船的人開始陸陸續續上船。
我問樓西月,“你要接的人還沒來嗎?”
他點頭道,“可能是下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