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将这个有些惊悚有些悬疑,闻者心酸,听者落泪的故事告诉他。我问楼西月,“你觉得林屹是不是很伟大?”
楼西月沉默片刻,缓缓道,“沈然救沐烟雪的时候,被风无影一掌正中胸口,他俩功力悬殊,也是必死无疑。”
我问他,“那他怎么活下来了?”
楼西月摇头,“我不知道,许是沐烟雪输了内力给他。”
我想起沈然昨日的话,他那时与沐烟雪二人,在树影婆娑的山林中,共煮一碗山笋,相持治伤。只是,即便她愿意为他运功疗伤,愿意与他山林相依,却不愿意与他言笑晏晏,与他束发画眉,直至垂垂老矣。
我问楼西月,“沈然会后悔么?”
楼西月道,“不会吧。”
我扼腕,“其实归根结底,是他爱得不够深。他还没到那种为了心上人,什么都不要了的境界。”
楼西月拾了一小撮雪,搁在掌心里,渐渐融化,化成冰晶。
他叹息道,“沐庄主要什么,沈然都会给。只怕是,她什么也不要。”
沈然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命也不要,陪她一起从繁花盛开走到花枝凋零;却独独,不愿意为她戴上那层面皮。
有风吹过,我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楼西月见状,伸手盖在我掌心里,暖意丝丝渗入,他旋即施力在我掌心经脉处点了几下,我顿时觉得心内似有火燃,非常暖和。
过了些时候,我问他,“你那日里不是说,要一直牵着才会暖和么?但我现在觉得不冷了。”
他戏谑笑道,“一直牵着不大好,男女授受不清。”
我起身,拂平衣衫,“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楼西月说,“好。”
他走了几步,我叫住他,“西月,我们已经出谷多日,下了山便同师傅一起回药王谷吧。这么多天,可苦了南雁了。”
楼西月颔首,“先去趟扬州。”
我疑惑,“去扬州干什么?你要再会小蝶?”
他面无表情道,“你去支摊算命。”接着,迈步走了。
次日清晨,师傅、我和楼西月一道辞别沐烟雪,和众位英雄人士一起下山。临走前,沐烟雪与面煞出来与众人相送。
她浅笑,宽袖白裙,烟眉轻展,发髻上插着沈然赠予她的那枝碧色玉钗。
素雪泠泠,我回头之际,暗香疏影,那枝如血红梅沾雪怒放。
梅开二度,冬末春初。
不知道,沐雪山庄这枝骨红垂枝梅,是开在春初,还是冬尽?
正文[一五]南阳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