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人受李娘子虚挽着胳膊,进来了。
只见那秦氏梳着个眼下城中妇人正时兴的春髻,髻端饰着把桃花儿银梳。
穿了件月季色绣喜鸟的细布褙子,下身是条浅色的裙儿,分明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了,收拾得怪是娇嫩鲜亮。
“过来的急,也没准备个甚。拿了一角石榴酒,两包樱桃煎,供大伙儿节上做点闲嘴吃。”
秦氏抬手拿礼间,食指和中指上还带着两只银戒子。
一屋子的人不由唏嘘,光是晓得那庄子上的管事日子好过,却不想竟富裕成这般模样。
一个小都穿鲜戴银的,那正头不是穿丝用金啦?
一屋子的人也摸不清恁朱庄头的家底有多厚,可见秦氏这般派头,足见她是得宠的。
屋里头的人各有心思。
原先心里还多瞧不上秦氏,这朝见人这般滋润,立与她热情起来:
“樱桃煎我光是听过,恁贵,今儿可算是沾了李娘子的光,得尝上一尝了。”
秦氏得捧,心中发愉:“柳夫郎喜欢,我改天儿给你送些去。”
“那怎好意思。”
“秦娘子快快坐下来,还站着说甚话。吃点茶水润润喉咙,这三月里不如前头寒了,天儿也见敞亮起来。”
唤孔娘子的连也招呼起秦氏来。
秦氏笑应了一声,坐下来端起茶盏子吃了口茶汤,扫了眼屋里的人。
她全都认得,里正家的张娘子,说媒的乔娘子,家中有鱼塘买卖鲜鱼的柳夫郎,田地山林最多的孔娘子……
都是村里的富足人家。
“秦娘子这银戒子好生漂亮。我也有一只银的,戴着却怪是丑。”
“要我说啊,哪里是那银戒子丑,分明是秦娘子的手生的好,手指匀细,戴甚么都好瞧。”
几个坐在秦氏旁头的妇人夫郎吹捧起秦氏来。
“柳夫郎惯会说笑,我这以前做活儿的手,都快与那棒槌一般了,哪里好瞧。”
秦氏心中飘然,觉着今儿没白来。
想当初她在萧家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是她能巴结得上的,都拿着鼻孔瞧人咧。
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这些个人如今反还恭维起她来了。
这受家中富足的人夸赞,与受穷酸人户的讨好全然便是两回事。
她心中鼓涨起来,说话也愈发的响亮。
一侧的张氏与乔娘子相视笑了笑,捡起碟儿里的南瓜子继续嗑着。
“这南瓜子当是撒了些盐糖炒的,香咧。”
有眼尖儿的瞧见里正娘子自始未与那秦氏搭过话,不去讨那秦氏好的,转都凑在了张娘子这头。
“如若有旁的出路,如何会去与人做小的,到底是女子哥儿苦命。”
“原先的日子好生生的,咱村里人又和善,也不是我愿意走。要不是被逼得很了,谁愿意放着日子不过了……”
张娘子吃着茶汤,本是没去留意秦氏那团子人在说些甚么,咋得几句凄苦的话落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