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抱着胡小醉入睡,心里出奇地安静,或者说,心无杂念。胡小醉枕在我的手臂上,背对着我,她头发的气息,很迷人。胡小醉应该是没什么安全感,她弓着身,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夜莺啼叫,熟睡中的胡小醉身子都会抖一下。一条手臂让胡小醉枕着,一条手臂抱着她,手掌自然滑落在她的肚子上。我知道她睡着了,我的手,或上或下,都会得到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触感,但我没有做,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也许就是在这一晚,我下定了决心,我要保护胡小醉,我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出马仙儿。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射了进来,强烈的光线宛如一把利剑,割破了我的美梦,光线又好像一位魁梧的甲士,将我羸弱的身体从幻想中拎回现实。手臂空荡荡的触感让我猛地起身。胡小醉不见了,只留下盖在身上的披风。我发了疯似地冲了出去,光脚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大吼着胡小醉的名字。秃山拢音,空谷传响。我竭尽全力一声接着一声喊着胡小醉。回应我的,只有声声回音。我哭了,哭得十分委屈,像是丢掉了玩具的孩子。胡小醉离开了,也带走了我的灵魂。我浑浑噩噩地下山,进了村见到人也不会打招呼了。如行尸走肉般回到马师傅家,家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马师傅看见我,只是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往屋子里带。见我沉默不语,马师傅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我出去后,孩子们渐渐停止了哭声。孩子们也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话说昨天早晨,这群孩子相约去他们村子后面的山上放兔子套。在路过坟地的时候,有人眼尖,看到有一家祖坟前面放着两包烟。一群半大小子对烟也是好奇,于是乎就打开分着抽了。套兔子,采山枣,孩子们在山上玩了小半天,也挺乐呵,你一根我一根,六个人分着抽完了两包烟。当夜,这群孩子做了同一个梦。梦中,他们被五花大绑,身子困在一个一人高的铁笼中,好像猪笼一般,这群孩子就躺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能听到的只有吧嗒吧嗒抽烟袋锅子的声音,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这群孩子想说话,不过嘴好像被封住了一样,干着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这样困了好久好久,直到突然醒了哇哇地大哭。我有气无力道:“师父,狐仙说他们得死一个。”“是呀,三奶奶说抽了烟的,自己买一条烟送到坟地上去,然后就不用管了,也不用买好烟,买白色的红梅就行,两块钱一包,17块钱一条。”“那怎么还会死人?”“穿貂那娘们,家里的孩子都承认抽烟了,她非说自己孩子没抽,不用整这用不着的,他家老爷们还怕媳妇,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没招啊。”“咱们帮着出钱呢。”“不行,咱们买一百条都没有用,得他们自己出钱才行。”我顿了顿,疑惑道:“穿貂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十八块钱也不多,为啥不办了呢?”“那谁能知道。”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他们给三奶奶多少钱?”“呵,一说这个我更来气,有人给一百,有人给二百,三奶奶都不要,一家就收了五块钱,穿貂的说没带钱,下次给,然后有人想借她,她还不用,估计就是不想给,你说不信这玩意,看什么出马仙呢?”马师傅的言外之意是弄得三奶奶下不来台,三奶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和貂姨说了好几遍,可貂姨油盐不进,就是不想花钱买烟。三奶奶心里也不好受,给人家看事了,也告诉怎么办了,结果主人家就是不去落实,以后出事了,还得埋怨三奶奶无能。我觉得胡小醉说得对,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想糊弄鬼,那就要承担带来的后果。马师傅又问了我上山都干了什么。我立马跪下了,磕头道:“师父,你好好教我吧,我要好好学,我想娶胡小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乐呵的马师傅立刻把脸阴了下来,他道:“教你没问题,胡小醉的事,以后再说,那是仙家,不能玩笑。”“真的,我真想娶她。”马师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试探性道:“许多呀,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让我去三奶奶那待一段时间吧。”马师傅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胡小醉说的。”“这次,你俩没打架?”“打了,打完又和好了。”“嗯,你去三奶奶家住一段时间,行吗?”“短时间可以,天没问题,长了不行,我还是想跟着你。”“你小子当然得跟我了,你也知道,我是个道士,出马仙这一套东西,我是会点,但不精通,你还得跟着三奶奶学学,看看能不能入门。”我点了点头,有了胡小醉,让我学什么我都愿意。我又和马师傅说了二迷糊的事,马师傅说人各有命,是福是祸,都有定数。活着不一定是好事,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不理解马师傅的好事坏事,我只认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三天后,貂姨家的事传到了村子里,貂姨的儿子出去滑冰,掉冰窟窿了,等人们发现的时候,孩子都冻硬了。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厉鬼的报复,很邪门。我还听说,三奶奶听说了这个消息,连扇了自己四五个耳光。马师傅催促我早点去三奶奶家,我硬拖着不去,我只想耗过正月十五。在此期间,每晚我都多次烧纸焚香,却没得到胡小醉的回应。胡小醉,彻底消失了。正月十六,一大早师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全都是肉,师娘让我多吃点,啥时候想吃好吃的,随时回来。马师傅也给三奶奶准备了礼物,两个猪肘子,一扇排骨,还有两个羊腿十斤酒。:()一个不正的出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