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用那明显的,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眼神看我,在我和你对视的时候用那猴子都能看得出来的眼神祈求我,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不爱你就会死的样子,为什么要在那时候掉眼泪呢?”
“是你先那样地表达那一文不值的爱的,对我来说,接受和不接受又有什么区别?与其不接受,显然接受更能让你听话不是吗?”
他的话很残忍。
他自认为很了解穗波凉子,自认为她每一个表情他都多半能懂,所以也清楚用什么样的真话最能伤害她,用什么样的话最能击破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幻想,于是那烦人的追问终于不会再来,刚从梦里醒过来的穗波凉子被他这番话浇醒了,她再也没法回忆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梦,当然,也绝不会再睡过去了。
他以为她会哭的。
比如咬着嘴唇掉下两行眼泪,像那个月夜一样,又大概会不太一样,因为他猜想此刻她不会再想看他,理应撇过头去。
然而她没有,她还是用那样的,没有一滴泪水的眼睛望他,然而眼神却变了,她的确被他从梦里拽了出来,兜头一盆冷水浇醒,此刻在她脸上,他再也找不出那种恍若还不知事情究竟如何的懵懂,她不知道为什么冷静了下来,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在看他。
夏油杰很厌恶她这样的目光。
在这样的视线下,他控制不住地要说上更多。
然而在他还没开口前,沉默地站在穗波凉子身边看他们对峙而不发一言的五条悟却打断了他。
“我说,你也差不多可以了吧,杰。”
他没什么表情,也许对在感情上什么都不太懂的他来说,置身于这漩涡一般的感情纠葛里是件很苦恼的事情。
但夏油杰却又很清楚,他大概什么都懂的,不然也不会在刚刚的对话里沉默了。
“难道我说得很过分吗?我只是在告诉她真相而已,说到底,也是悟在刚刚没让她完全清醒的错吧?”
和对穗波凉子的态度不同,对五条悟,夏油杰似乎还保留着旧时期的感受,用很松快地语气这么和他抱怨,他说完,顿了一下,将视线从自己曾经挚友的身上复又挪回穗波凉子的脸上,今天天气很冷,冷风吹过来,将她未扎的发吹得很乱,在触及到那双眼睛后,他很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算了,既然悟来了,就把她带走吧,她早已经不再重要,我也已经不需要她了,只是看在春日笼还有点用,看在过去的情谊,看在她救了灰原和七海的份上,没像处理那些猴子一样处理她而已。”
他这么说着,像是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似的,挥挥手,转过身就想走了。
然而大费周章来了这里,气势汹汹把结界,院墙,看护穗波凉子的咒灵一齐打碎的五条悟这一回显然不会像上次见面那样轻飘飘地放他走了。
那四个多月,对他来说算是很极端的愚弄了,他今天势必是要和他好好打一场的。
“杰,你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轻松地结束吗?”他这么问。
以一种保护地姿态站在穗波凉子的侧前方。
“虽然打起来也没关系,我知道悟绝不会在乎教中的普通人,我也知道,你迟了这两天来估计也已经做好了和我打起来的准备……”
夏油杰顿了一下,这即将发生的战斗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视线很快很轻的划过黑发少女仍望着他的,却没有表情的那张苍白的,被冻红的脸,而后收回目光,很无情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似的,云淡风轻地询问他曾经的挚友,“但是穗波凉子,你也不在乎吗?”
“也许她在什么时候,和我立下了契阔也说不定……不过就算没有契阔,在打起来的时候杀死她,我还是能很轻松地做到的。”他说着,威胁似的召唤出了几只咒灵,其中一只还是春日笼帮助收服的。
不过穗波凉子看不见就是了。
她出来的匆忙,自然没有拿春日笼,现在想回去拿更是天方夜谭了。
她总是这样。
夏油杰垂眸,又一次看过她空荡荡的手掌,而后,再没什么眷恋地重新投向做出了发出「苍」的手势却迟迟没有凝聚咒力的五条悟,知道其实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决绝。
“你也一点不在乎吗?悟?”他这么问。
“我不在乎。”
在在场二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的这刻,用那样平静语调对自己下了判决的穗波凉子用那双浅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回望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在乎。”
第40章
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打得起来。
想也知道,虽然穗波凉子这么说了,但五条悟必定是不能冒着她会死的风险去逞一时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