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挪动半步,只是略一抬手,两只手指夹住剑身,轻轻挪开了我的长剑,含着笑意舔了舔嘴角,歪头看向我说:“郡主,你赢了。”
我此时正觉懊恼,哪还顾得上胜负,见他脖子下不断有血渗出,忙慌乱地从身上扯下一方绢帕,胡乱地覆在他那伤口处,嘴里不住地埋怨他:“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躲?”
我那宝剑是师父特意为我打磨的,听说它是由寒山冰铁铸成,剑刃锋利无比,轻易可取项上人头,幸好我方才有所保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他仿佛并不畏惧,只是镇静地望着我替他处理伤口,“躲不过。”
“……”我竟一时语塞。说实话,我与他武艺不相上下,但男子的蛮力终究要比女子大,若真打了起来,我自是不讨好的。不过方才我明显感觉得到他并未发力,只是单纯地防卫着我,如此这般,他既赢不了我,也不至于让我输得太难堪。
后来我们无意中提及此事时,我认真地问他当时为什么不躲,他的嘴角微提说:“如果那时我躲开了,赢的是我,但输的也是我了。”
那时我被他这句调侃的话逗得哈哈直笑,我以为那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只可惜,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往日的种种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
我垂首坐在河岸边,发泄似地往河里不住地扔着石子。
小肆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从地上随手拾起了一捧石子,挑了颗模样好看的递给了他,他擒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儿,而后撩起衣摆,在我的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与他并肩而坐,此刻,我们仿佛没有了身份之别,仿若只是两个交心的玩伴。
我看出了他好似心事重重,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们静坐了片刻,冰冷的河水刺得我脚板骤缩,我尴尬地收起了吊在河面上的双腿,扭头望着小肆,迷惑地问:“你为什么要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如若我不说,谁也看不出来我身边这个看似无辜的少年实则做过无数烧杀抢掠、强取豪夺,甚至是通敌叛国之事。
“我有个极其要好的朋友,他打小被双亲遗弃,后来又被山贼掳走,是当时山寨的小主子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和勇气,郡主,如若你是这人,你会如何抉择?”
我想了想答:“世间万物非对错是否可以概之,我无法要求别人如何做,我只需保持自己内心的纯净即可。”
小肆张了张唇,“所以你觉得我与他们是同流合污?”
我笑而不答。
他既然已做到山寨的二当家之位,手上怎么可能未沾过污浊!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抬手将我先前递给他的石子奋力丢进了河里,平静的河面上瞬时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淡淡的说:“若有一日,你发现如今的种种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而你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你会如何?”
我一怔,开始思索起他的话来,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与他有何益处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那个人不用我太多的言语,便能窥探出我的心思,我喜欢如他这般聪明的人,我的身边需要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来保护我,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