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中,你几岁了?上几年级?”男的校长终于跟我说话了。
“表兄,我八岁了,二年级。”我很自豪的语气。
“嗯,过几天开学了,你就到学校去,知道学校怎么走吗?六丫没上学,不行让她送你去吧。”耿校长比较和气。
“表兄,我知道学校怎么去,我看见过。”我还是很自豪。
“中,那你们回去吧,等着开学。跟你姥姥说,我同意你来上学了。”那个男的说完,又冲着那个老太太笑了,老太太也笑。
六姨带着我,就踢里踏拉的出来了。
我还听到那个老太太笑着说,“这个小丫头,跟她妈一点都不像,看着也不像她爸,她爸看着也很老实的。估计就是像她姥姥了。”
到了路上,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到了家,外婆问我说好了没,六姨就告诉外婆说说好了,开学就去学校就行了,六姨完成任务,就回他们家了,二舅舅也走了。
外婆问我那个表兄家都有谁,我想了想,跟外婆说,有个老太太,在炕上抽烟,“姥姥,那个老太太老说我不像我妈,也不像我爸,说我像你。”
外婆听了也笑了,虽然有点哭的感觉,“那个人叫大姥姥,以后见到了记着叫人家。是不是还有个女的?和一个男的?跟你们爸妈他们差不多大?”
“嗯,那个男的我叫了表兄,他答应了,那个女的正缝衣服,我没叫。”我解释着,“炕上还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以后见到那个男的,叫表兄也行,叫校长也行;那个女的,是他媳妇,叫表嫂,那俩孩子,是他们家的,还有个大的,跟你姐差不多大。”外婆跟我解释着那一家的情况。
“回头开学了,我送你去学校,以后你再自己上学。”外婆总结一句。
“回头啊,我带你去刘大舅家,他们家老三跟你差不多,咱们俩去问问,让耿校长给你分到他们班,让他照看你。”
上学确定了,我没事了。白天里,还有几个人过来跟外婆说话,他们也会议论我,老几啊?多大了?上学了吗?上学怎么办?巴拉巴拉的,外婆耐心的跟他们解释着我的情况,我则依偎在外婆身边,靠着炕沿,眼睛眨眨的看着那些人。
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外婆让我喊“某姥姥”、“某妗子”,我都挨个喊,前面那个二堂姥姥没来过,两个舅舅也没来过。
晚上,吃的是红薯干和疙瘩汤,红薯干比较蔫了,很甜,我喜欢吃,外婆看着我吃,就笑眯眯的。
晚上还是冷,风还是呼呼的,外婆说要冷了,就跟她一被窝,我点点头,于是我钻进了外婆的被窝,被窝里有一股旱烟的味道,有点呛,但是也能忍,我们娘俩掉头躺着,头对着脚的那种,外婆说可以盖的严实一点,省的窄。
我还是脸冲墙,身上和脚上热乎了,我就来回翻身,外婆跟我说,“不冷了就去你自己被窝吧。”于是我带着热乎气,回了自己被窝。
第三天,母亲和父亲带着姐姐和妹妹来了,拿着我的书包和衣服,母亲去给外公上坟,我和姐姐陪着,父亲后来也去了,留下外婆带小妹。
中午母亲做的饭,简单的面汤,红薯,下午她们几个人就被外婆催着回去了,因为天不太好,阴天了,还刮风,外婆怕下雪了,父亲他们更好不好走。
下午她们都走了,我们娘俩坐在炕上,外婆抽烟,我坐那里看书,偶尔外婆会和我说说话。
天黑的早了,外婆问我冷不冷,要不要生炉子,我说冷,她就去掏炉子,我一看,赶紧去草棚拿玉米骨头和干草,然后又拿了一大块煤坯子,我是用跑的,外婆看看我,也没说什么。
其实我很怕草棚子,原来外公的寿材一直放那里的,但是又不甘心让外婆一个人来回拿柴火,所以我尽量用跑的,能闭眼就不睁开。
外婆生着了炉子,我又去倒炉灰,回来的时候,把尿罐子也顺便带回来了,放在墙角。
外婆在炉盖子上,放了洋锅(铝锅),边上放了两块红薯干,然后我们俩就上炕坐着去了。
晚上外婆没吃饭,我吃了两块红薯干,估摸着没人来了,我们就插上门,准备睡觉了,外婆说点灯费油。
第二天醒了,外婆熬的粥,她只喝粥,我喝粥吃红薯干,天不早了,外婆说今天开始吃两顿饭,下午饿了就让我说话。
每一天都差不多,偶尔会有人来跟外婆说说话,二舅舅会过来帮忙挑水,外婆说我来了,以后我跟她可以抬水喝,不用二舅舅每次都来检查,二舅舅说他在家,他负责挑水,如果他上班了,就让我跟着外婆抬水。
娘俩达成一致,二舅舅其实已经开始上班了,过了正月十五,我也要去上学了。
十六早上的时候,外婆很早就叫我起来,做的疙瘩汤,还卧了一个鸡蛋给我,我给她,她又夹给我吃,还让我赶紧吃,吃完了就送我去学校。
吃过了饭,我背上书包,跟着外婆朝学校走去,学校跟外婆在一条街上,在村子的东头。
从外婆家出来,右转,往东沿着大街一直走,路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长长的院子,有的只是废墟上建的一座座简易房,不过路边的树都还在。
往东走,先路过大姥爷家、四姥爷家,然后是不认识的四五家,对面那边有一家,是四姑姑的婆家,这个四姑姑是堂爷爷家最小的姑娘,已经嫁过来了,因为没有“上门”(所谓的亲戚往来的意思),因此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嫁的,三姑姑也在附近,只是不在这条街上。
再往东走,也在大街的南面,是姑姑家,对,就是我爷爷和继奶奶那个姑娘,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比我略小,二女儿却比我家小妹大一点。
过了姑姑家,再过去三四家的样子,就到了学校。
学校还没围墙,只是在空地上,盖了一些简易房,大门口那里,象征性的有个小房子,有个老爷子住在那里,说是打更的。
外面,很多孩子还在往学校这个方向,慢慢的走着,三三两两的,边踢着石子,边走路;学校里面,也有很多人在跑着玩,那一溜简易房前后也有不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