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咏尽量把声音放缓,柔声道:“你起来说话,这地上寒冰刺骨容易把腿冻伤!”
那女子听他语气竟是有肯帮忙的意思,不禁激动万分,连忙站起,这时候辣椒也下了马车,递给那女子一件棉衣示意她穿上,那女子连忙欠身施礼道谢。辣椒见她可怜兮兮,有些同情:“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女子穿上棉衣稍微暖和了一下,情绪也渐渐稳定,便娓娓道来。
众人一听,却是个老生常谈的故事。
她叫李二妮,丈夫本在西北军效力,后来在一次大战当中不幸腿部受伤,成了瘸子,领了一笔抚恤金回了老家,按大周律他这类伤兵回乡后当地县衙是要妥善安置的,没有适合的活计就应给“安家费”,一次性二百两或者是每月一两纹银。
她这个村子隶属华阴县,华阴县令自恃与连将军沾亲带故,平素嚣张跋扈,欺上瞒下,不但克扣了李二妮丈夫的安家费,还设计害死了她丈夫,玷污了她的清白。她的公婆一把年纪竟然被活活气死。
辣椒越听眉毛竖得越高,眼睛越瞪越圆,曾咏亦是越听脸色越阴冷,他虽见惯了各样的恶棍,如此卑鄙无耻之徒也是见怪不怪,但一想到所有恶行都发生在眼前这楚楚动人的弱女子身上,他突然有种想立即去替她报仇的冲动!方才一腔怒火还没彻底喷发!慕容白的脑袋没有砍下来他本就憋着火。现在听着凄婉的故事,一个柔弱如斯的年轻女子,竟然被一个龌蹉的男人按在床上肆意凌辱,他心头怒火不禁再次点燃!
凤九霄看着曾咏的脸色变换,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公婆的死,丈夫的死,对于一个杀人如割草的江湖大少来说不足以在他心湖里留下一丝波澜。能让他生气的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但是凤九霄秉承一个原则,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只要最终是在做善事,而且事态的结果也是美好的,那么这个人做事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是为公还是为私,不管是为了帮别人还是为了泄私愤,他终究是一个值得别人感激的好人。
所以凤九霄对曾咏道:“这事你说了算!”
曾咏露出一丝尴尬,干笑一声:“好!”他知道凤九霄已经洞悉他心里所有的想法和念头。在凤九霄面前,曾咏从来不遮掩。因为想遮也遮不住。索性不遮。
曾咏对李二妮道:“家里可还有别人?”李二妮摇头道:“没了!我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寡妇。”说到寡妇二字时,声音细若蚊鸣。
曾咏道:“那委屈你一下吧,和我们一起走吧。”他正欲喊一位天鹰骑士过来扶李二妮上马,没等他发话,辣椒已经说道:“上车吧!”曾咏不禁对辣椒投去感激的眼光。辣椒一扬眉毛,冲马车方向努了努嘴。曾咏立即心领神会,报之一笑。辣椒的意思很明显,让李二妮上车自然是大小姐的意思。
车辚马嘶,一行人不多时便到了华阴县城。县城不大,所以只有两名守城卒。左边兵卒长得身材甚是雄伟,一脸横肉,颇似屠夫,右边兵卒则干瘦身板,面黄肌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像竹杆。
“屠夫”见一行人衣衫光鲜、气度不凡,尤其那十多名黑衣劲装大汉俱是腰挎长刀、背负劲弩,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嗓门便比平时弱了几分:“你们是什么人,到哪里去?可有通关文牒?”
林勇鹏一亮腰牌,一言不发!
那“竹杆”颇为识货,一见腰牌上“邢部”透露有的印记立即肃然道:“阁下可是朝廷钦差?”
林勇鹏倒是一愣:“想不到你倒认得!”
竹杆嘿嘿笑道:“恰巧在下有远房亲戚亦在邢部当差,知道些邢部的规矩,您这腰牌非是奉旨行事是不能随便携带的!”
林勇鹏笑道:“你那亲戚是哪一个?说来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也好亲近亲近!”
竹杆呵呵一笑:“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敢高攀大人?再说了,我若是随便透露他的姓名也有不妥,还望大人见谅!”林勇鹏不禁眼前一亮。这竹杆竟然有如此胆识,实在出乎意料。
凤九霄等人亦对竹杆刮目相看,这人从头到尾一直不卑不亢,思路清晰,进退自如。
林勇鹏笑道:“我们能进城了吧?”
竹杆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出路来。屠夫虽然体格雄伟,但似乎对竹杆颇为敬重,也自动让开身形。
凤九霄与竹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竹杆看了一眼凤九霄腰间的秋水宝刀,似有所思。
凤九霄看在眼里却装作若无其事,策马入城。
待找好客栈安顿下来已经是日落西山。
一夜无事。
翌日曾咏和王鹤鸣陪李二妮到县衙报官。其余众人在客栈等消息。
衙门口两尊石狮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不知是用来吓唬恶人还是吓唬百姓的,曾咏冷笑一声走到登闻鼓前拿起鼓锤一通狂敲!
马上冲出几个捕快气势汹汹来到曾咏面前大声呵斥:“什么人在此聒噪?”曾咏见这四名捕快横眉竖眼心下已然不爽,而且口气蛮横,他差一点就要出手教训他们几个!看在李二妮的面子上,他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