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打烊的时间是九点,卓霜大概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清理打扫,然后回到二楼的家休息。
咖啡店和公寓都是她外婆留下的,当初她外婆就很有远见的买了两层楼来打通,在咖啡店里做了一道通往二楼的回旋梯,也免去了打烊后还要回家的舟车劳顿之苦。
她实在很感谢外婆,现在她能自给自足过得这么好,都是拜外婆所赐。
免去了租金支出,她的盈余都是赚的,每个月大概有十五万左右,省一点用,可以存不少钱呢。
也因为这样,她才可以在母亲病情恶化的那半年,暂停营业专心照顾母亲。
而她的老顾客也都没有流失,她一恢复营业,他们又都回来了,还纷纷安慰她走出丧母之痛,这个世界还是粉有人情味的。
叮铃铃铃铃铃……
正当卓霜在吧台后洗玻璃杯时,风铃响了起来。
“对不起,已经打烊哦,明天请早!”
出于礼貌,她放下洗到一半的杯子走出去,双手戴着粉红色的长塑胶手套,纤细匀称的身段上围着咖啡底白圆点的活泼围裙,脸上扬着亲切的笑意。
她看到一名挺拔的年轻人在店中央停住再往前的脚步,脸上的表情像刀刻般严峻,短短的胡碴使他没有精神,眼里流露着深深的疲惫,衣着微感凌乱……事实上,裤管很脏。
他眼里的疲累震撼了她,他是……游民吗?
现在的“啃老族”越来越多,而游民也有年轻化的趋势,她实在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但她也不会唾弃他们,毕竟她也是受到别人的帮助才有今天这般稳定又踏实的生活,所以可以的话,她会帮助他们。
她急忙脱下湿手套,“你等等,我看看还有没有面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问道:“呃,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吴子皇看着她,半晌才微启唇瓣。“可以的话,给我一杯咖啡。”
外头招牌写着咖啡餐坊,所以要喝杯咖啡应该不难吧?
前天从范婷嫣那里离开之后,他在外面晃了两天。
他身无分文,连可以打电话给朋友的钱都没有,事实上,他也不想找,即使是宗杰或明达也一样,他不想他们看到他这落魄样。
两天来,他没有东西吃,只喝水,水是医院诊所里都有的,想上洗手间就找林立的速食店或便利商店,全靠惊人的意志力撑到现在。
经过这间店时,里面透出的温暖灯光令他驻足,渴望喝杯咖啡的欲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进去里面要杯咖啡喝?
这想法太疯狂了,不想被当成疯子,他本来看看就要走的,但看到贴在玻璃门上的徵人启事,他忽然顿了一下。
现在的他需要一份工作来让自己活下来,而万念俱灰的他根本不想去符合他学历的大公司应征,把自己摊在阳光下,经过一道又一道的面试手续。
他知道他父亲一定派人密切在注意他的举动,不管他去哪里找工作都会被知道,而他被范婷嫣甩了的事也很快就会曝光。
他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想他对爱情的失败被看见。
隐身在这间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应该是可行的吧?
反正他已经从少东变成青蛙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当咖啡店的服务生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咖啡?你说咖啡吗?”卓霜本来要绕进吧台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她愕然不已的看着眼前的“游民”,不由得又眨眨眼,定睛看着他。
好吧,她必须承认游民也有喝咖啡的品味,天晓得他在成为游民之前是做什么的,说不定他是某个有钱少东,因为破产而变成了游民。
“对。”他看了眼桌子。“我可以坐下吗?”
这两天他的心情都很沉闷,但奇怪的,这间咖啡店却让他没有压力,或者说,是眼前这个年轻友善的女人让他没有压力。
他本来已经做好被轰出去的心理准备了,但她没有大惊小怪的把他赶出去,倒是让他颇意外。对于外观狼狈如他,不是会被世人弃若敝屣吗?没有了名衣名车加持的他,不是相当的平凡吗?为什么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接待他?他真的不能了解。
“呃──请坐。”卓霜愣愣地说。
怪了,自从他进来后,她怎么变得呆呆的?他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与不协调,把她搞糊涂了。
他要喝咖啡,这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