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殿中,萧景煜小心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细细观摩,像在欣赏什么稀世之宝。
许久,我听见他说,“你长得和她真像。”
他说的,是我娘。
一个菩萨心肠的少女。
一个改嫁的美妇人。
一个被他折磨至死的贵妃。
从前萧景煜流落在外、颠沛流离时,是在寒山寺施粥的我娘救了他。
我娘救了他,替他疗伤,赠他盘缠。
他说若有一日出人头地,一定回报我娘。
后来,他将我娘从爱人子女身边夺走,囚禁在深宫之中肆意践踏玩弄。
“你侍候朕,是心甘情愿还是有所图谋?”萧景煜懒散的倚在龙椅上,毫不在意地问我。
我抓紧这个机会,言辞恳切道,“妾残花败柳之身,能侍候陛下乃是妾身之幸,只是,妾的父兄流放在外,父兄一生忠君爱国从无不轨之心,望陛下能赦免妾的父兄,准他们回洛阳与妾团聚。”
“呵,”萧景煜皱着眉头,抚了抚我的眼角,随意赦免了我的家人,“为这哭什么?不过是小事,朕便准你父兄回来,官复原职,可好?”
降罪还是赦免,于他而言,只是嘴里随意说的一句话。
我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萧景煜,不敢露出丝毫破绽,“陛下,妾的父亲已经年老,恐难担重任,但妾的兄长曾是金吾卫中一员,骁勇善战,可堪陛下驱使。”
“如你所愿。美人,你为父兄求了宽恕,怎么不为自己求点什么?”
我害羞颔首道,“能伴陛下左右,妾别无所求。”
“美人,你长得很美,和贵妃长得很像,朕便也封你做贵妃可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萧景煜盯着我与我娘相似的脸,目不转睛。
我恭敬温顺地跪在他面前,垂下眼眸,俯身参拜,“是,妾明白。”
自我选择踏入宫门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他除了要我做我娘最好的替身,还要我做他手中制衡的一枚棋子。
我明白。
分毫差错,便会粉身碎骨。
他起身将书案上堆满的奏折随意推到地上,轻松地将我抱到书案上,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在我耳边道,“听说美人是洛阳城的花魁娘子啊。”
“是。”我满脸娇羞,心里却如一湖死水。
即便他居高临下,只当我是物件,是宠物,是上不来台面的下贱东西。
我看向他时却眼中却仍然柔情似水,每一刻都不敢改变。
萧景煜不知道,这炉火纯青的做戏,是他教会我的。
在我弟弟被活活打死之后。
我还得哭着将沾染着他血的药材熬成了汤药大口大口饮下。
那时候我便知道,我要先活下去,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脸面名声,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我要活!
我要往上爬!
我踩着我弟弟的尸骨、踩碎我那无用的自尊一路向上。
我从籍籍无名的乐妓,跻身名动洛阳的花魁。
我走了多年,终于走到今天。
5
我求萧景煜将我娘从前的宫殿赐给我,将从前的宫女拨回来侍候我。
萧景煜问我为什么?
我奉着酒盏喂他喝下一口清酒,“陛下不是要让臣妾当我娘的替身吗?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动情地摸着我的脸,不再瞧面前跳舞的舞姬一眼,“美人迷人,一举一动都让朕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