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事实的那个晚上,他跟母亲到一家餐厅吃饭,母亲心情很好,吃完餐后又多点了一块蛋糕,面对他试探性的问话母亲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她有孩子……当初既然选择原谅,我就不会再提起,只要天海安安分分当他的部门经理,不要想跟你争,我就没意见。”
天海当然没想要跟他争——从小在社福单位中转来转去,成年后有一天社工打电话给他,说有一封他母亲的信,问他愿不愿意看,若不愿意看,他们会原址退回,他说要想一想,这一想就是半年。
最后他鼓起勇气拿了信,看看这个当初把他殴打到住院的妈妈想跟他说什么。
里面有张短签,写信的人自称是他的舅舅,说他最近要搬家,收拾旧物时发现妹妹寄放在他那的一些文件,里面包含他的出生证明。
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他常常问父亲是谁,每次问都会挨揍。饶是如此,但还是想知道,舅舅说,记得妹妹当时是在男朋友的公司担任销售小姐,公司在下城区的小街,如果他还想知道,可以去打听一下。
跟天之骄子的朱天郡不同,朱天海从小颠沛流离,即使拿到出生证明,也费了一番工夫才得以跟父亲相认。
但对于他的出现,父亲明显苦恼多过兴奋,他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听说很优秀,父亲从小就疼爱他。
听多了哥哥的事情,所以他才想着如果自己表现好一点,父亲是不是也会对自己好一点,没想到这种行为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四个字,野心勃勃。
他想要的是家,还有家人。
从小到大,想要的都是这个。
所以当朱天郡接受他的时候,他就成了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母亲对天海很好,像个母亲般的会替他打点生活琐碎的小事,衣服暖不暖,记得吃了早餐再出门,生病的时候会替他调整饮食,假日一起吃饭,总是说过去就过去了,这又不关孩子们的事——天海跟父亲不知道,但是朱天郡很清楚,母亲这么做全是因为他。
她越把天海当儿子,天海就越像个好弟弟——这对朱天郡的接班之路来说,是如虎添翼。
为此,朱天郡对弟弟有那么一些抱歉。
因为抱歉,所以对他好,渐渐的,两人越来越像兄弟。
这些年他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两人靠着电话跟邮件联络,如果回到华盛顿,必定会找一天只有兄弟两个人开车出去兜风。
成年之后才开始学习当哥哥,朱天郡不敢说自己做得很好,但至少不会差,证据就是他跟天海的手机通联。
朱天郡看看时钟,台湾快中午十二点,法国正是清晨,“这了还不睡?”
“想问问你,爸生日的时候回不回来?”
“会回去,不过只能待三晚,东仕这边我没办法请太多天假。”新官上任,得收拾很多之前两位皇亲国戚的善后,加上暑假快到了,会有很多展览,他没办法挪出太多时间。
“才三天啊。”
“所以啊,你跟妈要好好汁划。”
“知道了。”
“对了,我下星期要到法国,如果你那时还在巴黎,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天海的声音明显愉快起来。“我周六才走,应该遇得上。”
“那就先这样,我确定班机后再跟你联络。”
挂了天海的电话,朱天郡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电话之前的冒名邮件上——张可栗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有人想陷害她。
要抓出犯人不困难,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样告诉犯人不要再搞鬼了……
日子无风无雨过去,直到周四下午,朱天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说,“各位同仁,关于这次夏天的法国商品展,收到了几份申请书,我跟董事会商量的结果决定,由张可栗同行。”
一时之间十七楼有人羡慕,有人捶胸顿足。
当事人张可栗却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商品展?什么自荐书?一起工作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还要一起重游蜜月地点?
所谓的商品展,其实就是到国外做牛做马,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她出国了,毛毛怎么办,它那么胆小,那么害怕离开她,她无法把它放在宠物旅馆啊。
想大声说“那不是我写的”,但朱天郡的脸很明显不允许她如此白目,只好在同事的恭喜声中,露出那种“我好开心”的笑。
“可栗,法国耶。”梅子兴奋得不得了,“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玩,好棒喔。”
一点都不棒啊,张可栗心里哀怨的想。
不是讲话讲到喉咙痛,就是搬东西搬到全身酸痛,就算有个半天一天的自由日,也只会躺在饭店里呼呼大睡,而且还得应付时差……光想就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