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沈志钢的语气不容置疑。
吴恒走出队列，站在庄若龙身边挺起胸膛吼道：“执行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但长官发号命令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士兵也是人，我们不是机器。”
沈志钢听了这话，表情似乎凝固了，全场士兵都替吴恒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沈志钢凝固的表情瞬间又放松，他缓缓地走到吴恒面前，用很清亮的声音说道：“好，说得很好。”接着又冲全体战士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跟他一样，大家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是吧？”
没有人吱声，但他的话确实说到了战士们心里，只是谁也不愿意和教官发生正面冲突。
沈志钢冲战士们点了点头，接着退到庄若龙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还记得在刚才的训练中，你做过什么吗？”
庄若龙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但是当他从余光中看到吴恒时，猛地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我放下了圆木。”
“不，他是为了帮我。”吴恒一听这话就急了。
沈志钢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庄若龙，看来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明白，请教官明示！”庄若龙不服气地大声说道。
“你放下圆木，这只是错误之一，因为我事先提醒过你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允许放下圆木。但更重要的是，你不该救人。”
庄若龙听到这话时，真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了沈志钢一眼，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理由。
“你们将来的使命是什么？我想你们不会忘记吧，恐怖分子、尖端武器、最危险的环境……这还只是训练，每个人都必须以自己最坚强的意志坚持下去，无论谁放弃自己，都相当于放弃了生存的权利，表示你在战场上比别人多了一次死亡的机会。你们要学会自救，这还只是一根圆木，如果你踩上了一颗地雷，如果当时没有战友在场，你该怎么办？等你们真正上了战场，那只能是纸老虎一只，死路一条！”他的目光停留在庄若龙脸上，接着厉声吼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在害你的兄弟，让你的兄弟对你产生依赖。还记得我们老k的口号吗？”
“拖不垮，打不烂！”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庄若龙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感觉血液在燃烧，大脑中瞬间缺氧，眼前一片苍白。
沈志钢已经走了，战士们却还在发呆！
这天晚上，庄若龙正准备休息，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班副？”他惊喜地起身，一把抓住夏天宇的胳膊，两人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夏天宇眉目之间渗透着一丝忧郁的表情，他拍着庄若龙的肩膀，缓缓点了点头道：“又长结实了。”
“班副，这么久没见面了，忙什么呢？”庄若龙笑着问道。
“老样子！你们可好了，现在是响当当的老k啊。”夏天宇说这话时，心里酸酸的。庄若龙看得出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走，出去转转。”
两人沿着训练场悠闲地漫步，今晚的夜色很黑、很深沉，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班长还好吗？”走了好一会儿，夏天宇才突然问道。
“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没什么好不好的。”
“哦，差点忘了，我现在也该称呼你班副。”
“我靠，哥们儿，别损我啊。”庄若龙摇了摇头，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夜色，突然发出一声感慨，“在这支队伍里，没有班长，更没有班副，只有教官，教官主宰一切！”
夏天宇没有言语，他想起今晚来见庄若龙的目的，顿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回天安？”
“嗯。”
“什么时候走？”
夏天宇目光深邃，看着深沉的夜色像在思考着什么。庄若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语气幽幽地说道：“哥们儿，有很多话憋在兄弟心里难受啊。当年还在学校时，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终于怀着梦想来到军营，以为远离了父母，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可是经历了这一切，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事情并非想像的那么简单！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说说看，跟现在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夏天宇笑道：“更像个男人了，也更像一个军人了。”
是啊，脱掉了岁月的痕迹，一切都变得如此匆忙，恍惚间，世界就彻底改变了。
“说说你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夏天宇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今天来是跟你告别的，今晚是我在军营的最后一天了！”
“什么？”庄若龙大为惊奇，原来夏天宇先前所说的“回天安”指的是退伍，这代表着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还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很多年了，好像有十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夏天宇凄凉地笑道，“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是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家，可惜明天就要永远离开了……若龙，不要告诉别人我要走的消息，就跟班长说一声，说我会想兄弟们的。”
庄若龙强忍住内心的伤感，突然一把搂过夏天宇的肩膀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哽咽道：“兄弟，回去好好干，好好照顾妈妈，在天安等着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这辈子一定会还给你。”
“好兄弟，不说这些，答应我，在部队好好干，替我完成梦想！”
两个大男人，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在无垠的苍穹下紧紧相拥，军人的身体里流动的是军血！
“预备——射击。”一天下午，战士们正在射击训练场热火朝天地进行移动标靶练习，温柔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