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心寒的事,她天天去立规矩还被婆母说道。说她料理内宅不当,说她不贤惠不孝顺。这才多长时间,婆母就往侯爷屋子里塞了四个通房。
前几天婆母不知哪里发疯,非要逼着她来裴家提亲。说元惜可怜,让他们要好好疼爱这个可怜的孩子。
还说元惜本来就是要嫁给寅哥儿的,这事不能拖。
她心里又苦又气,东都城谁不知道元惜和大都督的事。此时上宣平侯府提亲,那岂不是把昌其侯府架在火上烤。
说实话她对小姑子是有怨的,幸好小姑子还算顾着娘家想让玉容嫁过来。玉容是嫡次女,一般世家不会聘为主母。因着玉容同裴济相差好几岁,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一听小姑子有这个意思,当下喜出望外。
眼见着裴元惜进来,立马擦干眼泪。
这时沈玉容也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到裴元惜时还摆着架子。顾氏生怕女儿惹到裴元惜不高兴,从中说了不少的好话。
母女二人告辞后,轩庭院只剩沈氏和裴元惜。
“母亲,你为何要这么做?”裴元惜问。
“元惜,你要知道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裴元惜望着她,她的目光悲伤无比。那悲伤之中有着委屈和被人不理解的难受,好像在痛心女儿对自己的误解。
“母亲,你真的是为我好吗?”母亲明明知道自己和洪姐姐要好,既然是为她好,为何要反对这门亲事?
沈氏眼中的悲伤更甚,“我知道你必是以为我向着娘家。我为什么更属意你玉容妹妹,还不是为了你。你眼下是同洪姑娘交好,你哥哥表面上对你也是疼爱有加。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待你?他们再亲也比不上你嫡亲的表妹。以后有你表妹在,便是母亲不在了,这个娘家也是你的倚靠。”
裴元惜完全感受不到她的良苦用心,顿觉得讽刺无比。嫡亲的表妹?嫡是嫡,亲却是未必。想到沈玉容之前隐约有了长嫂的姿态教她做人,她只有一声冷笑。
“母亲,你也说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玉容表妹会听你的话?”
“她是你嫡亲的表妹,我是她的亲姑姑,她不向着我们还能向着谁?”
“她向着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会向着我。你可知她今日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裴元惜微敛着眸,遮住那满眼的嘲讽,“她教我要友爱四妹妹,还说母亲你治下不严,咱们侯府的下人惫懒。她对咱们园子那几株银杏很是不喜,想换成松树。”
沈氏脸色微变,“她…真这么说过?”
“这些话确实是她所说,且那说你治下不严的话还是当着哥哥的面说的。”
沈氏脸色难看起来,侄女当着庶子的面说她,委实有些过份。“她小孩子心性,说话没遮没拦。你莫同她一般计较,我会让你舅母好好说她。”
“母亲,你真以为同沈家结亲是一个好主意吗?”
“当然,那可是你嫡亲的舅舅家。”
亲上加亲的姻缘,当然再是妥当不过。
裴元惜缓缓抬眸,认真看着自己的母亲,“世家嫡母都有自己的治家之法,母亲是嫡母哥哥是庶子,嫡母将自己的侄女嫁给继承家业的庶子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是母亲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执意给哥哥娶一个他不想娶的女子,他难道不会心生怨恨吗?”
沈氏冷了脸,“自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他一个庶子,我能将娘家嫡出的侄女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他还有何不满?”
裴元惜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母亲的想法。母亲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其实并不完全是。母亲执意想将玉容表妹嫁给哥哥,表面上看是拉拢庶子,实际暗藏心机。
玉容表妹才十二岁,离可以大婚之龄还有好几年,也就是说哥哥要等好几年才能成亲。迟则生变,几年时间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母亲,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吗?”她问。
“元惜,在你心中我始终比不上你父亲吗?”沈氏的面上又现悲苦,“儿女婚嫁一事,本应主母做主。母亲事事为你,你为何不明白?”
事事为她吗?
她苦笑,“母亲,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我以为如果你真想日后同哥哥好好相处,最好还是过问一下他的意思。”
便是不为任何人,母亲也应该同哥哥处好关系。
沈氏悲苦生泪,“说到底,在你心里母亲永远是个外人。我身为嫡母,难道还没有替庶子做主的权利吗?你向着你父亲也就罢了,你连庶出的兄长都护着,偏偏同我这个母亲生分,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苦?”
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竟然如此和她离心,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听到女儿说让她好好休息,看到女儿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突然怨从心生泪如雨下。忆起往昔轩庭院里的母女和乐,再到如今的疏远离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不曾改变。哪怕错了也好,她若是一直不知道该有多好。
“元君…”她无意识唤着。
裴元惜身形一顿,并未回头。